第346章叫王狗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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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衣食不愁的生活,哪怕是做雜活的奴婢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便也能享受飯來張口的待遇,是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不免羨慕的神仙子。
侍女道:“這是王爺專程派人叫膳房準備的早膳,他傳話叫王姑娘(桃花仙子姓王)安心用膳後在房裏等他,一會兒要見您一面。”
“行,我知道了。”桃花仙子從暖閣裏走出來,在木架上為她放上去的銅盆裏洗了手,走到桌子旁邊饒有興致地瞧張寧“專程為她準備”的早飯是些什麼。
菜品倒也簡單,只有三四樣。侍女又説道:“王爺説,王姑娘累了多,昨夜的晚宴又多油膩和酒水,所以叫膳房做了幾樣清淡的膳食送過來。”
“王爺成天惦記着什麼首輔什麼大事,難得有這心思。”桃花仙子笑了笑,看向那碗銀耳棗子湯,覺得頗合新意,然後又拈起一隻捻尖饅頭咬了一口“這饅頭做得好看的。我早上沒什麼胃口,可看見這些東西還真是想吃。”兩個侍女侍立在一旁,態度愈發恭敬。桃花仙子吃了兩個饅頭,把一碗銀耳棗子湯也喝完了。然後説已經吃飽,侍女便上來收拾桌子。正在這時,張寧便出現在了房門口。他見兩個奴婢正在收桌子,便道:“你們先幹別的,等一陣過來做這些事。”接着就對桃花仙子道:“昨天諸事纏身,我心裏掛念着,卻顧不上。今
一早便想見你…此事最該謝你才對,改
讓姚夫人準備個家宴,專門替你慶功。”桃花仙子面帶笑意:“不必了吧,我一介女子,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你不用那麼費心。”她的目光在張寧身上仔細地打量着,想起不久前剛過去的一系列陰謀詭計以及對許多人的欺騙,實在是看不出來一切策劃都出自他的心裏。
因為張寧看起來絲毫不是什麼歹人。一張耐看的臉五官端正帶着英氣,內斂的表情卻叫人看着温和和善,頭髮梳得整齊,灰的外衣和白
的裏襯帶着一股子乾淨整潔而健康的氣息,叫人想起早上貼身的那一牀棉被,能叫人親近而不會討厭。
“有必要的,算什麼費心。”他的表情十分誠懇,把懷裏的一個大木盒子放下來“我為你挑選的一些珠玉首飾,不知哪樣能合你的心意,不過好在樣數比較多,興許總有一件能讓你喜歡。我想着你到時候參加宴會什麼的,女子總是愛戴一些珠寶首飾。你也不必推辭的。”桃花仙子沒馬上説話,當面就打開盒子看,只見裏面珠光寶氣果然放着包括項鍊耳環戒指髮飾等許多首飾,首飾下面竟然還有一層黃金葉片。她笑道:“就當是王爺論功行賞,卻之不恭。”張寧道:“聊表心意,論功行賞倒是見外,仙子收下便好。”桃花仙子心道:當年販運私鹽的時候,就是為一點金銀錢財爭得你死我活。如今倒好多了,這錢看起來至少表面上非常乾淨。難怪讀書當官的人瞧不起商賈,都是謀取利益但方式不同。她沉片刻,説道:“對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説。
羅麼娘的那封信如何落到鷹犬手裏,以及他們被牽連的整件事,我都自己攬下來了,羅麼娘應該也相信是我做的…
我想着吧,讓她怨我更好一些。一是沒那麼傷心,起碼不是她信任的人傷她的心。二是我與羅麼娘又沒什麼舊情,怨就怨沒甚要緊。”張寧琢磨了一會兒,説道:“只好如此將錯就錯。我非成心對她不誠,但眼下為了與楊士奇逐漸穩固關係,不能在羅姑娘那邊出差錯。將來若不必在意這些關節的時候,我再向她坦誠。”桃花仙子聽罷微微嘆息:“我倒是覺得…羅姑娘有些可憐。”張寧也一副無奈道:“身在其位不得不如此,我必須要把一攤子事理順了,讓大局形勢轉好,如此一來咱們所有的人才能有好的結局。你要相信我。”桃花仙子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下一鬆,忍不住就順着他的意點頭道:“我信你。”她頓了頓,又道:“還有,昨天我見到鄭先生了。關於楊士奇,鄭先生提起一件事:原來楊士奇當初能入仕,全憑遜志先生(方孝孺號)舉薦入朝修編太祖實錄,若是沒有遜志先生的舉薦,他無功名一介布衣絕無機會入仕,更沒有之後的前途。
後遜志先生被害,及至洪熙年間重提舊案,楊士奇竟多次歪曲污衊遜志先生…鄭先生對楊士奇這種忘恩負義的作為十分不齒。”
“原來楊士奇和方家還有這麼一節,我倒是第一回聽説。”張寧皺眉道“這件事不知顧寒知不知道,當鄭洽既然對你説了,就算她不知道以後也必定會知道的。”桃花仙子道:“我冒着
命之危救他,卻不想是這麼一個人。”張寧搖頭道:“鄭洽那麼久都不提這件事、偏偏這時候提,而且是對你説,我猜他就是琢磨着你會把這事兒告訴我。這無非是建文餘臣一系對咱們拉攏的燕王一系士大夫本能的排擠打壓…
舊仇宿怨太多,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但是我問你一句話,我連你都打不過,個人的武力有限得很,為何能擊敗朝廷幾萬鋭,為何能對敵無數披堅執鋭的武士?”
“王爺手裏不是有朱雀軍麼?”桃花仙子答道。
張寧道:“差不多對了,咱們得靠許多人站在一起才有能力。戰陣上表面是軍隊對敵,實則沒錢沒糧沒人如何維持?
再有一問,當今天下有無數屬於‘燕王’一系的官僚士紳,這些人掌握着世間力量的本,咱們要將他們全部劃分趕到敵營、然後費力去消滅嗎?當抓住了這些人又如何處置,全部殺掉?這得死多少人、
多少血,關鍵是可以不用死那麼多人的。”他嘆息道:“殺父之仇亡國之恨,不能輕鬆地動動嘴皮子就能化解,誰也不在乎仇恨?但要報仇必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你要殺光這些仇人,少説也是成千上萬的人命…然後會失掉人心,與天下為敵勝算更趨近於不可能。
然後咱們失敗,失敗者如同建文四年南京之役後、再次被清算,討回正義的戰爭變成叛國造反,最終毀滅。這樣的下場真的是建文餘臣們願意看到的結局嗎?”桃花仙子聽罷沉道:“你這麼一説,我好想懂了。”張寧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擇手段要拉楊士奇過來了,做那點不光彩的事,和萬千人命比起來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有些非君子所為之事,總得有人去幹…所謂楊士奇忘恩負義的作為,我也覺得是可以原諒的。洪熙時期他已經歷經永樂朝二十幾年,為燕王一家的朝廷效命,身在其位不得不那樣做。”桃花仙子道:“但當初洪熙皇帝好像也願意為方家平反昭雪,楊士奇可以不用再那樣做的。”張寧道:“那只是洪熙帝一個人的想法,無非是因為受了他父皇多年的氣,一時叛逆,和朝廷關係不大。
楊士奇這樣的人不可能只看眼前,他應該明白説錯了話站錯了地方,將來會留下隱患。”桃花仙子幽幽嘆了一氣:“哎呀,你們這些所謂幹大事的人,真是活得不痛快,想得太多了。
看來還是做女子好…我是被你説服了,不過顧姐姐那裏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原諒楊士奇的所作所為,等她計較起來,我好人做到底幫你勸勸她。”張寧忙好言道:“如此最好不過了。咱們不能阻擋她心裏厭惡楊士奇,但不能做出什麼事來不好收場才好。”***錦衣衞指揮使哈智小心謹慎地站在案頭下面稟報着:“末將在楊府安
了一個人,此人在那邊時候不長,故無法知其隱情。
當晚他只發現楊士奇沒有乘轎回府,卻未知去向,末將知道時已夜深沒敢輕舉妄動。及至次楊士奇未至衙門上直,事情才因此被發現。”朱瞻基冷言問道:“東廠的頭目軍隨多從錦衣衞派遣,你問過他們了?”
“回皇爺,問過了。”哈智道“當天一切照舊,但最後一次有人親眼看見楊士奇本人,是他在酉時之前從禮部行轅上轎。
但之後便再也沒人真正見過楊士奇。末將猜測他是在回家途中或進府後離咱們的監視,後者可能更大。”他説罷躬身將一張紙送到案前“這是當天各處隸役的名單,請皇爺過目。”朱瞻基面無表情地拿起來,心頭一股無名火上衝,一副場景從腦中閃過:抓起這張紙撕成粉碎然後砸在
哈智的臉上,然後下令將所有這幫人全部殺掉
憤。但他沒有這麼做,要是表現出惱羞成怒的樣子反倒凸顯自己此次的失敗。
他絕不願意這樣就向一個曾經讓自己看不上眼的對手認輸。一個二十幾歲的不過就中過舉人的人,能有多深的城府,憑什麼贏自己?現在朱瞻基最痛恨的不是這幫敗事的殺才奴婢,而是楊士奇,其次是“朱文表”可惜這兩人現在都不能馬上捉來碎屍萬段。不管楊士奇是如何擺廠衞嚴密監控的,可以斷定的是他必定自身預謀背叛、與細作勾結配合,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揚州逃走。
一個曾經讓他們朱家三代人引以為肱骨之臣的人,在朱瞻基手裏背叛,給他造成的心理傷害是非常大的。
朱瞻基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沒表現在臉上。但站在下面的哈智卻一直彎着
,懼意從姿態之間顯
得十分明顯,生怕稍不留神就惹到了皇帝。
哈智從永樂時期就進入錦衣衞高層,見過太多的事,嘴上不説心裏明白得很。朱瞻基閉目養神,隨手揮了揮手:“你下去罷,叫王狗兒進來,並讓他順便傳召諸大臣到行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