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神情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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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很難鑑別指紋,除非是血紋,消滅痕跡其實不用太細。他們把馬匹和馬車趕上驛道,張寧上了馬車,發現自己的身上全是土非常髒,拿手抹了一把臉也全是土。

老徐終於打破了沉默,説道:“東家,現在進不了城,咱們得找個地方等天亮才行。”張寧道:“你和文君留下等天亮後回沅水茶水。我和桃花仙子得去辦另外一件事,到時我會派人遞信回來,你們幫着做善後之事。”老徐隱隱知道一些張寧與辟教勾結的事,但沒有多問,很懂規矩地應了一句。到了常德城附近,馬車便留給了老徐和文君,張寧與桃花仙子騎馬分道向西行。

及至天明,平坦的路已經變成了崎嶇山路,張寧和桃花仙子騎的蜀馬也走得慢了,二人都是疲憊不堪。桃花仙子卻輕鬆地問道:“張大人現在是不是也無法心安了?”張寧強辯道:“只是迫不得已,我不殺吳庸,不出半個月肯定有錦衣衞來緝拿我回京,直接進詔獄了,連個準備都沒有。”走了半天山路,他們兩個人中午時分才到達辟教總壇的位置,來到後山入口,在辟教徒的幫助下進了山裏。

照樣爬那座山間的陡峭路,張寧此時蓬頭垢面彷彿一個苦行僧。天上雲密不見陽光,也沒有下雨,中午了山間仍然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霧,這個地方十分寧靜,連瀑布的水聲也沒有絲毫喧囂之

好不容易爬上山,張寧進院子時已是筋疲力竭,不管姚姬的驚訝神,他直接在木地板上躺了下來,看着天花板長長呼了一口氣。姚姬忙問:“你怎麼成了這樣?”張寧轉過腦袋説道:“折騰了一天一夜,殺了兩個人,昨晚半夜到現在又趕路,上山的那段山路又陡,我現在骨頭好像都要散了。”

“你把吳庸那兩個人殺了?”姚姬道。張寧道:“不滅口還能怎麼辦?”姚姬垂首不語,在他的面前蹲下身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緻的手帕輕輕擦他的額頭。張寧忙道:“擦了也無用,給您髒了。”姚姬便道:“那你趕緊去沐浴換身衣服再説…你身上這麼髒,去後院的温泉池裏洗,那是活水。”張寧聽罷遂爬了起來,身心疲憊也不想多説話,去了後面的温泉池裏洗澡,幫他拿換洗衣服的人正是姚姬的近侍小月。

光衣服跳進水池裏,温暖的泉水瀰漫全身,沒一會兒一股子睏意就襲上心頭。但情知不能在這裏睡,便強忍着睏意從頭到腳清洗一遍,很快就上來穿衣。那小月見張寧赤身體漲紅了一張臉,猶豫也許久才上來侍候他穿衣。

接着被帶到了書房,可能姚姬有一些急於知道的話要問他。張寧便在案前找了把椅子坐下等着,幾乎剛坐下來就睡着了。

沒一會兒姚姬就進了書房,卻見張寧歪在椅子上打起了輕輕的鼾聲,忙對小月搖搖頭示意不要吵醒他,轉身拿了一張毯子給他蓋在身上。

姚姬遂在張寧的對面坐下,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水霧,又轉頭看他的臉,輕輕嘆了一口氣,一絲愁緒漸漸爬上了她美麗的眉梢。容不得她不愁,以姚姬的心智很容易就能明白張寧的處境。正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得罪了建文君。

張寧那邊又莫名其妙死了兩個公家的人,恐怕朝廷裏的人不會善罷甘休。***朦朦朧朧中,張寧覺自己身處一片黑暗的樹林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個地方、怎麼來的。

忽然地面上伸出一隻慘白的手來,那隻手還在顫動,接着一頭亂蓬蓬的長頭髮從地面爬了出來,他頓時冷汗直,想跑卻不知怎地腳下像被粘住了一樣。

那個人慢慢地抬起頭來,亂髮出一雙很亮卻無神的眼睛。我的酒呢?一個乾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寧心裏一個急,想喊又喊不出來。就在這時,忽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只見一張緻細膩的絕美女人正在眼前,隨即鼻子裏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帶着憂鬱眼神看着他的人是姚姬,她正拿着絲巾輕輕給他擦拭額頭,見他睜開眼睛,便柔聲問道:“做噩夢了?”張寧瞪圓了眼睛呆了一會兒,身體動了動發現四肢痠痛,片刻後他搖搖頭:“太困睡着了,這椅子上睡得不舒服。”站着的姚姬忽然伸出雙臂抱住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小腹處。張寧頓時直覺嗡地一聲,臉上清晰地覺到了她那柔軟的、隔着衣服的肌膚和骨骼的觸覺。只聽得姚姬幽幽地説道:“是我做得不好,真不該讓你來見皇上的。”張寧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明白她説了些什麼,心道:建文帝提出相見,她還能拒絕?此事不能怪姚姬,只怪上面選錯了見面的地方,如果不是在辟教,臨時選一個地方,誰能那麼巧就撞見了?

姚姬沒聽見張寧的回答,從那種擔憂的情緒中恢復時,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覺張寧的臉緊緊貼着自己的,後一熱、一隻熱乎乎的手放在了那裏。

她忙後退了一步掙出來,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一會兒小月送吃的東西進來了,咱們好好坐着説話罷。”張寧這才發現屋子裏的亮光是蠟燭的火光,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姚姬掙開,又説了那句話,她一定覺到了自己的不良動作…張寧想到這裏臉上微微一熱覺有點尷尬,剛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把手伸過去的。

“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姚姬又嘆了一口氣。張寧也覺得事情變得一團糟,那種悉的無力和無奈之漸漸湧上心頭,任你有天大的志向也無濟於事。

不過他此時的心神已恢復,情知兩個人一塊兒唉聲嘆氣毫無作用,反而會增加壓抑氣氛。他便沒説話,等着吃的東西送上來了,二話不説便狼虎嚥,只是吃進去的食物是什麼滋味完全沒嚐出來。

等吃完了抬頭時,只見姚姬正看着自己,她的臉彷彿沒剛才那般蒼白了,或許是自己狼虎嚥的動作染了她…

這個時候他的胃口居然還那麼好。不知不覺中一種大男子主義般的心態湧上了張寧的心頭,他放下筷子便鎮定地説道:“眼下的事兒,首先我要寫信給沅水茶園的屬下待善後,在卷宗上做手腳給吳庸的死編造一個合理緣由。

然後拖一段時間再上呈京師,可以説是稟奏文章在路上耽誤了時。而建文君那邊不必過於擔憂,先等消息,我覺得上面很有可能不會動您。”姚姬微微有些詫異道:“建文君認為我毒殺太子,他能如此罷了,如何對馬皇后説?”張寧道:“除非大事都是馬皇后在縱,否則皇上自會想明白利害關係的。”***張寧連夜要了一大壇酒,走到崖邊,對着黑的夜空説道:“答應了給你補上的一罈好酒。”説罷揭開蓋子,抱在懷裏慢慢倒在地上。

他一向不信鬼神,但做完這件事後心裏好像好過了一點。轉身時只見姚姬正在院門口看着自己。那小巧的古典院子前,昏暗的燈光中盪漾着幾片白花瓣,晚上也不知是什麼樹上飄來的,只是在這樣的夜中,姚姬的裙袂在微風中輕輕飄起,窈窕的身影一時間顯得額外悽美。

***張寧在辟教總壇待著一面等建文帝那邊的消息,一面以密信的形式指使沅水茶園的老徐做一些手腳:在記錄常事務的卷宗上、寫下近期派遣吳庸和詹燭離到永順司參與暗訪的事由,編造他們意外身亡的細節。

等到建文帝傳消息過來時,姚姬到很意外,確如張寧所料,上面下達的密文中言太子中毒的緣由未能查證、要她繼續主持辟教內事。

姚姬讀罷密信,遞給了在書案前正寫文章的張寧,讓他看一遍,然後不問道:“前幾天你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是怎麼猜到的?”張寧擱下筆,想了想理清頭緒,不慌不忙地説道:“當時我認為上面不會動你,原因有三個,首先皇上一時不能確定太子中毒的緣由。

其次辟教是建文黨羽中較大的一股勢力,而你在教內多年人脈很廣,如果撤換教主容易造成清洗內部而傷筋動骨,一時也難以找到合適的代替人選。

最重要的是,我殺了吳庸等人的消息別人不知道,官員的身份對他們很有用,皇上目前還想拉攏我,如果將你關起來很可能會被馬皇后暗算,不利於收攏人心。以建文黨羽的處境,經不起多少折騰的。”姚姬聽罷微微點頭,又嘆息道:“不曾料你們父子剛剛相認,就成了這樣。”張寧不以為然,笑道:“殊不聞皇帝愛長子、百姓喜麼兒?太子長兄與皇上二十多年朝夕相處,又是皇后所生,更得皇上愛護本是情理之中。”姚姬見他還笑得出來,細細的眉輕輕一挑,目光看了一眼張寧面前沒寫完的奏章,又問:“你打算如何向朝廷代此事?宣德帝或左右文武大臣定會對你產生猜疑,如果派人查到蛛絲馬跡,你的官還能當下去?”張寧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緩緩説道:“自從去年秋在這裏與你相認,我就覺得一切都變了。

我很想讓你離開這個地方,讓你過上好子,可是當我一遍遍地思考該怎麼做時,卻非常茫…有時候我在想,如果能看到你發自內心的笑容,那死也無憾了…”

“你不要這樣説。”姚姬忙打斷他的話,臉微微一紅“也不要這樣想。”書房的窗外又有幾片花瓣從高處轉悠着緩緩飄落,姚姬看了片刻,又自言自語般地喃呢道“天過得很快,轉眼晚到來、百花老去。”説罷也許她發現自己走神,神情一變,正道:“你不要對這些奇怪的話,對長輩説話要有應該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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