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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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州(今四川省),蕭家大院。
一個披散着秀髮、枯槁消瘦的女人在蕭松懷裏劇烈地顫抖着。她喉頭湧上一陣嗚咽,卻強把那口鮮血嚥進肚裏,不讓它溢出來。
“覺得好一點兒了嗎?”他難過地望着子斐貞,輕輕撫着她的背,語氣有一絲憐惜。
她心虛地點點頭,不願丈夫太過擔心,也不願抬起頭讓他看清她蒼白的眼下有層淡淡的黑暈。
近來,她的病情急轉直下;昨天,她連攬鏡梳妝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躺在牀上,沒有間斷地嘔着血。
她就要死了,她心裏很清楚;不過能死在自己愛人的懷裏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雖然抱着她的男人總是那麼沉默,但自成親以來,他堅拒納妾,此刻又全心照顧病中的自己,這些個體貼和温柔,就足夠説明一切,她死也無憾了!
“相…相公…”她撐起身子,抓住松的衣襟,一滴淚無聲地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娘子…讓我去請大夫好嗎?”他輕輕地拭去她的淚,喉嚨哽咽地扶起她。
“不…不要…相公,沒用的,我知道我的病…”見他説話,她急忙開口打斷。
“相公別説…讓我靜…靜地…好生靠…着你…”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睛閃爍着明亮的光芒,斐貞抿抿沾着血絲的嘴淒涼地笑了。
“不…不要哭!相公,是我太薄命,無緣伺候夫君一生一世,我什麼都不怨,我…我只求…只求夫君能答應…咳…”她嘔了一口血,劇烈地大咳起來。
“別説了,你休息吧!”他的淚得更多了。斐貞不該放棄一切隨他來的,她的身子骨一向就弱,這夔州又不比京城,就算蕭家財大、勢大,也請不動江南那一帶的名醫過來醫治她。
“你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他掛着子發冷的手,想藉此輸些體温給她。
“相公!”她痛苦得直搖頭。
“…答應我…如果…如果相公見到合意的女孩,你…”她又咳了起來。
“斐貞,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還有心情談這個呢?”他拍着她的口,嘆了口氣。
“答應我!求求你,答應我!我…這一生最遺憾的是…沒能為相公生下一兒半女…請你答應…請你…”她固執地握住他的手,一對深陷的大眼睛哀求着丈夫給她承諾。
“好!”他温柔地替她拭去角那縷血絲。
“那你也別再説了,好嗎?”
“還有…”她滿意地點點頭,嘴輕輕囁嚅着幾個字;他聽不清,伏下身子,把耳朵貼近她嘴邊。
霎時,他淚眼朦,臉上雖出現了為難之
,最後仍毫不猶豫地點頭。
在他承諾應允之後,斐貞終於忍不住哭了。這個誓言對他而言是多麼困難,但他卻答應了!
原諒我,松。她在心裏喚着丈夫的名字,伸出手輕輕觸摸他的臉。她從不曾這麼大膽,丈夫雖然温文有禮,但她一直謹遵着禮教中女子應該有的矜持和舉止;然而現在沒關係了,因為她就要死了,就容她這麼放肆一下吧!願上蒼原諒,誰教她是這樣愛他!
斐貞緩緩地合上了眼,留下一抹雖然苦澀,但不失甜的笑容。
那失温枯瘦的手漸漸自他臉頰邊垂下,松望着愛
安詳的容顏,想着她終於解
了。
“斐貞!”他伏在牀邊軟軟地癱倒跪下,不住地輕聲啜泣。
中州(今河南省),卜山,卜家寨。
連年大旱,難得中州這兩天飄了點兒雨。今早推開窗子,曉恩才讚歎今天是個好子,正想
個“輕風斜雨作小寒”來應應景緻,沒想到卻給老爹三、兩句嘮嘮叨叨給毀了!
唉!早知如此,她溜到後山去找小扮玩就好了,至少還能痹篇老爹差人召見;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卜曉恩這會兒孤身站在大廳中央,覺得自己勇敢得像個鬥士。
她瞪着老爹半晌,那源自卜家頑固個的下巴始終昂得高高的。父女倆就這麼對峙許久,兩人皆默不作聲,空氣中緩緩凝結着一股風暴
來的沉悶氣息。除了在卜老虎身旁,還有個頭髮花白的老頭仍自顧自地啜酒、斟酒,其他人全都躲在門外,個個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一眨眼就會錯過什麼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