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丐俠臨終遺重託英雄中伏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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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破段克身份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段克扭斷了腕骨的奚炳達。他本來不認識段克,但他和兒卻是多年朋友,對兒的武功家數頗為悉,到了此時,他早已看出段克的武功家數與兒相同,兒有一個師兄一個師弟他是知道的,扭斷他腕骨的這個小叫化既然比兒年輕得多,那當然不是他的師兄空空兒而是他的師弟段克了。

奚炳達自知無力報仇,他説出段克的名字,那是“借刀殺人”之計,希望那少女記得仇人的名字,以後便可以找段克算帳。

那少女怔了一怔,忽地回眸笑道:“原來是段小俠,果然名不虛傳!我敗在你的手裏,也還值得。”她揮舞雙刀,掩護宇文垂,且戰且走,那隊女兵和宇文垂的黨羽也跟着她奪路而逃,石青陽不願自相殘殺,揚起法杖,阻止幫中弟子追擊。

段克抹乾淨了污黑的面孔,與衞越相見,衞越哈哈笑道:“果然不愧是段大俠的兒子,你父親可以含笑九泉了。”石青陽、徐長老等人也上前謝過段克相助之恩。

徐長老道:“可惜走了宇文垂和馬長老,我看焦幫主被害,和他們二人必定大有關係,只不知他們是甚陰謀?”衞越道:“他們必然要到長安去搗亂秦襄的英雄會,我本來不想參加的。

現在為了此事,説不定我也只好跑一趟了。”石青陽説出他在長安如何探出秘密的經過,原來趙趕驢暗害韋香主的時候,時值深夜,地點在長安分舵的內堂,趙趕驢問已藉故將韋香主的親信遣開,本來以為此事做得密不透風,卻不料幫中有個小弟子兼做偷兒的,被追捕得緊,自思在長安難以立足,便深夜來見韋香主,意圖求香主庇護,支出贓物,請香主代還失主,替他轉圜,無巧不巧,正撞見這件事情。這小偷躲在窗下的瓦礫堆中,嚇得大氣都不敢透,事後也不敢説。直到石青陽到來訪查,這小偷知道石青陽可以保護他,才敢向他透

石青陽道:“韋香主被害與我師兄被害,看來是兩件事情,但推究起來,其中卻大有關係。”徐長老道:“不錯,韋香主是忠於幫主之人,幫中徒,若不先把他殺了,宇文垂的謊話就不能自圓其説了。”內三堂香主樂山道:“你懷疑焦幫主本未到過長安?”石青陽忽道:“我也越想越疑,嗯,説不定我師兄還在人間!”石青陽續道:“秦襄壓兒就沒有見過我的師兄,以他的身份、為人,我相信他決不會説謊。我在長安訪查,長安的本幫弟子也沒有誰見過幫主。”徐長老口道:“是啊,此事我早已懷疑了。宇文垂將幫主被害之事,説得歷歷如繪,但卻沒有旁人作證。説幫主曾到過長安的只有趙趕驢一人,如今己證實了趙趕驢是殺害韋香主的兇手,他的話當然是不足信了。依我看來,十居八九,是宇文垂和趙趕驢串通了的。他們殺了韋香主,那就無人可以揭破宇文垂的謊言了。豈知天網恢恢,仍是疏而不漏。”石青陽接下去説道:“若果我師兄被害之事是假,他又壓兒未曾到過長安,那麼依我推想,宇文垂縱然膽大包天,想做幫主,他也未必就敢殺了自己的師父。”徐長老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只是依今之事看來,宇文垂背後大有人在,要不是有人給他撐,他也不敢如此胡為。”石青陽問道:“那少女是什麼人,看來她與宇文垂的關係不淺,你們可有人知道她麼?”丐幫各長老、各香主面面相覷,無人知道此女來歷。

衞越説道:“這妖女可惡得緊,老叫化終須要查出她的來歷。但目前卻不必理會她,咱們還有更緊要的事。”徐長老道:“不錯,這幫主之位,當然是不能讓宇文垂竊據了。衞師叔,推定幫主,刻不容緩,就請你老人家作主,即時宣佈廢立之事吧。”衞越道:“青陽,你是眾望所歸,就由你接任幫主吧,不可再推辭了。”石青陽道:“焦師兄存亡未卜,我怎好接任幫主之位?”衞越道:“國中不可一無君,幫中也不可一無主,咱們有多少事情要辦,沒有個頭兒,誰來調度?你若因師兄下落未明,接任幫主,心有不安,那就暫代幫主吧。”衞越號稱“瘋丐”這番話卻説得合情合理。石青陽只好答允。當下衞越召集丐幫弟子,宣佈此事。反對石青陽的這一派人都已跟從宇文垂走了,在場的丐幫弟子都是佩服石青陽的,自是毫無異議,一致贊同。

丐幫大事已定,衞越又對段克道:“段小俠,老叫化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段克道:“老前輩言重了。有何差遣,儘管吩咐便是。”衞越道:“丐幫出了宇文垂這等叛徒,言之有愧。他與人勾結,勢將去搗亂秦襄的英雄大會,他們這陰謀用心何在,目前尚未知曉,總之不是好事,不可不防,老叫化尚未能即時動身,你輕功卓絕,可以代老叫化先到長安去告訴秦襄嗎?”段克想了一想,説道:“晚輩遵命。但晚輩也有一事請託。”衞越道:“小俠請説。”段克俠道:“老前輩想必已經知道金雞嶺被官軍攻陷之事,我的摩勒大哥和牟世傑率領餘眾,退守河西,正在招集舊部,重加整頓,我是奉了摩勒大哥之命,去找尋一個人的,現在那個人已經見過了,但她不肯與我同行。我正擬單獨回去,向摩勒大哥覆命。”衞越不知段克説的“那人”就是他的未婚,問道:“是什麼人,事關緊要嗎?”段克道:“這人也不是綠材人物,是小弟的。的一位相朋友。”衞越道:“哦,我知道了,你們現在正在招納英豪,想是要他入夥。”衞越本不知道他説的是男是女,胡猜一氣。段克心中難過,苦笑説道:“那人心意我已知得清楚,她是不會與我們一路的了。

但這也無關緊要…”衞越年老多活,又口道:“是啊,你鐵大哥遊廣闊,他要招納英豪,四方豪傑定必聞風而來,少那麼一個人自是無關緊要。”段克道:“老前輩説的不錯。但摩勒大哥遲遲不見我回去覆命,心中必然掛念,因此我想請老前輩託貴幫一位弟子,向我的摩勒大哥報訊,讓他知道我已經去了長安。還有一層,金雞嶺雖然是被秦襄的羽林軍攻陷的,但秦襄和我摩勒大哥的私卻一向不錯,這件事情,也應該讓他知道。”衞越笑道:“鐵摩勒領袖羣雄,牟世傑也是新任的綠林盟主,你不説,我也是要向他們報訊的。好吧,咱們就分頭報訊吧.你輕功卓絕,長安英雄大會之期已近,你還是先趕在長安吧。”兩人説妥,於是段克便獨自啓程。

段克放開腳步,一間走了三百多里,第二己到了魏州(今河北大名縣)境內,忽見一隊男女老幼,個個面如菜,衣衫襤樓迤邐而來,看樣子似是難民。一間之下,果然不錯。那領隊的老者説道:“小哥,你還不知道嗎,史朝義吃了敗仗,敗兵正在向博野那邊潰退,敗兵過處,擄掠一空,你怎麼還向前面走?像你這樣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論碰見官軍賊軍,都準會拉你當伏。”這老者所説的史朝義乃是史思明的兒子。原來史思明本是安祿山手下的第一員大將,安祿山被兒子安慶緒所殺,部矚分裂,被唐朝名將郭子儀一鼓剿平,史思明暫時投降了唐朝,但不久又反,勢力最盛之時,曾大破九節度使的聯軍,進陷洛陽。

史思明殺了安慶緒自立為大燕皇帝,但不久史思明又被自己的兒子史朝義所殺,唐朝命李光罰代郭子儀為將,借回兵乘機反攻,寶慶元年(公元七六二年)收復洛陽,並乘勝追擊。史朝義率領殘部,想繞道博野,投奔奚族,這隊難民,就正是為了害怕史朝義的敗兵擄掠,因而棄家逃難的。

段克本身就是深受戰禍的孤兒,想起父親當年戰死髒陽,母親突圍受傷終於不治,戰亂至今猶未平息,不愴然。

那老者道:“小哥,你趕快回頭走吧,前面已是十室九空了。”段克逍:“多謝老丈指點,但小子有事在身,即使碰上賊兵,那也只好聽天由命了。”那老者勸他不聽,暗暗嘆息。

走了一程,只見前面塵頭大起,果然碰上一隊賊軍,隊伍中有十幾輛車子,硅贖齊整、卻不似潰兵模樣。段克正在考慮要不要繞道避開這隊賊軍,忽聽得暴雷似的一聲大吼,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疾衝而來,轉瞬間已衝入了那隊賊軍之中,大聲喝道:“要命的快走,留下囚車!”段克吃了一驚,心道:“這老人是誰,竟敢單身一人,撞人虎狼羣中!聽他這一聲大喝,內功之強,不亞於瘋丐衞越,但可惜已是受了內傷了。”那老者手使一鎮鐵枴杖,自的一聲,就把一個軍官的大刀磕得飛上半空,杖頭一落,另一個軍官舉起狼牙還未來得及招架,已被他一杖打死。賊軍發一聲喊,四散躲避。

賊軍中奔出二人,卻不是軍官的服飾,齊聲喝道:“皇甫嵩,你命在須臾,還敢來搶劫囚車?好呀,你既要趕着投胎,就讓我們成全你吧!”那老者喝道:“我西嶽禪龍豈怕你這兩條泥鰍,看拐!”鐵枴揮動,呼呼風響,那兩個漢子武功倒是不弱,但也不過擋了十餘招,便都敗下。那老者卻也不去追趕他們,驅散賊軍,便去打開囚車。那些囚車包着鐵皮,密不通鳳,守護囚車的賊兵早已四散奔逃,哪裏去找鎖匙?那老者已是很不耐煩,“卜”的一拐,便將一輛囚車的車蓋敲開了一個大,探頭一望,説聲,“不對,”又去如法炮製,敲碎第二輛囚車。

段克心頭大駭,想道:“原來是與瘋丐衞越齊名的‘西嶽神龍”皇哺嵩老前輩,怪不得受傷之後,還如此厲害!但以他老人家這等絕世武功,卻又是什麼人將他傷了?他為什麼又要豁出牲命,來劫囚車?”這皇甫嵩段克以前雖然來曾見過,但卻深知他的為人。原來這皇甫嵩不但和段克的父親很有情,而且對撫養段克長大的夏凌霜(南霽雲之,段克十歲之後跟她)也曾有過人恩,段克心道:“這位老前輩雖然力足以應付賊軍,但我既然知道是他,還怎能袖手務觀,不助他一臂之力?”這時皇甫嵩已打破了七輛囚車,還未曾發現他要我的人。

忽聽得馬蹄之聲,有如暴風驟雨,最前一騎是個相貌兇惡、身軀魁偉的獨眼老人,段克認得此人正是“七步追魂”羊牧勞!

羊牧勞大笑道:“皇甫嵩你命難保,還要殺人?我給你送終來啦!”大笑聲中,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一招“斬龍手”半空中一個倒翻,疾劈下來。

皇甫嵩杖頭一翹,使了一招“舉火天”戳羊牧勞的丹田,羊牧勞一掌劈下,只聽得“喲”的一聲,皇甫嵩的鐵枴竟給他一掌盪開。

本來若論本身功力,皇甫嵩決不在羊牧勞之下,只因他受傷在先,後來敲碎七輛囚車,又耗了不少氣力,此消彼長,相形見繼,竟給羊牧勞佔了上風。

羊牧勞得理不饒人,身形剛一落地,“騰”的便飛起一腳,皇甫嵩橫杖敲他股骨,羊牧勞號稱“七步追魂”腳步自是靈活迅捷之極,飛腳倏的踢過,卻是一招虛招;引得皇甫嵩的鐵枴打過一邊,他早已單足一旋,轉到了鐵枴所擊的另一方,陡然間伸手一抓,借皇甫嵩之勁加上他本身所發的勁道,將鐵枴推開,迅即抓着了杖頭,大喝一聲:“撒手!”皇甫嵩的勁力已給他那一推卸去了一大半,鐵枴拿捏不穩,眼看就要手,忽聽得一聲也是喝道:“撒手!”一條人影,疾如鷹隼,聲到人到,寒光一閃,明晃晃的劍尖已指到了羊牧劣掌背的“裏淵”段克來的正是時候,羊牧勞認得段克,他的一隻眼睛就是給段克打瞎的,這時陌路相逢,豐牧芳也不由得心中一凜,顧不得奪拐,急忙移掌來化解段克的劍招。羊牧勞的擒拿手自是一等一的功夫,可是段克輕功卓絕,兼且拿的又是一把寶劍,運劍如風,唰唰唰連環三招,羊牧勞哪敢近身,反而給他迫巡了三步。

皇甫嵩不認得段克,見他這麼年輕,居然能和羊牧勞打成平手,大為詫異,他本要相助段克,卻發現自己的氣力正在漸漸消失,念頭一轉,尋思:“還是救人要緊!”當下一咬牙,竭盡氣力,又敲破了兩輛囚車,依然不見他所要救的那個人。

轉眼之間,追騎續到,跳下了兩個軍官,一個用水磨鞭,一個用三節,段克飛身一躍,避開了水磨鞭,便去削三節,皇甫嵩大叫道“小心!”段克的寶劍何等鋒利,“咔嚓”一聲,早已把三節的一節削斷,忽見銀光疾,原來那三節節節中空,內中藏着劇毒的暗器腐骨釘。

這三枚腐骨釘突如其來,完全出乎段克意料之外,距離又如此之近,本來是非中不可,幸而在暗器發出的前一剎那,有皇甫嵩出言提醒,就在那一剎那間,段克使出了非凡絕技,超卓輕功。

只聽得“啪”的一聲,段克身形平地拔起,寶劍一揮,將面而來的一枚腐骨釘打落,另外兩枚貼着他的腳底過,絲毫未受傷損。

可是還有個強敵羊牧勞窺伺在旁,雙方動作都快到極點,段克剛剛避開了暗器的襲擊,羊牧勞的劈空掌亦已發出,段克身子懸空,這一掌決難逃避。

皇甫嵩大喝一聲,鐵枴挪出,雙掌齊椎,使水磨鞭的那個軍官首當其衝,被鐵枴撞個正着,登時腦漿迸,死於非命。

皇甫嵩擲拐、發掌,一氣呵成,這雙掌一推,正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與羊牧勞的劈空掌力相碰,旗鼓相當,發出了悶雷似的聲響,羊牧勞蹌蹌踉踉的倒退數步,皇甫嵩仍是牢牢站着。

段克身形落地,眼光一瞥,只見皇甫嵩面如金紙,雙睛火赤,不由得大吃一驚,他本擬追擊羊牧勞的,這時也只能先來保護皇甫嵩了。只聽得皇苗嵩“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原來他以畢生功力之所聚,與羊牧芳硬拼了一掌,羊牧勞固然給他震退,而他自己則傷上加傷,氣力都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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