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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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着一身月白的銀絲蟒袍,玉帶纏間掛了一塊晶瑩玉潤的玉佩,髮束玉冠,長相和身材隱隱與太子相似,只不過身材更高大魁梧,皮膚要黑一些,寒着一雙桃花眼,神態卻是狷狂孟

他嘴角含了一絲笑意,一邊慢條斯理的理着袍子,一邊向着初晨走來。初晨見了那絲如刀鋒一般的笑意,心中暗自叫苦,卻不得不裝作又委屈又驚喜的樣子,着來人叫道:“這位公子,求你幫幫小女子。”那人走到初晨身旁站定,細細的看了她一會,見她頭髮微亂,慘白着一張小臉,淡黃的裙襬沾滿了污泥和青苔,右腳青緞繡鞋也狼狽的綻開了線,lou出一隻着了月白羅襪的纖足來,隔着羅襪看不出腳踝是否受傷,不遠處的地上還扔了一枝仍然開得鮮豔的紫玉蘭。他的目光如同看不見的刀子一般從她頭上一直颳倒她腳下,初晨被他看得心裏發,卻不得不強打起神,又害羞,又委屈的道:“我腳崴了,還求公子找人通知一下我母親。”

“你剛才喊誰?”他突然低聲道。

“嗯?公子,我母親是綠綺夫人,我…”

“你剛才喊誰?”他不耐煩起來,聲音冷冽無比。初晨遲疑的抬起頭看着他,他立在柳蔭下,半明半暗間看不清神,她卻直覺到了危險。

“我,”她躊躇了一下“或許,我稱呼錯了?我第一次進宮,不大認得人。”

“我問你剛才在這裏大呼小叫什麼?”他深了一口氣。

“哦,我叫喜慶公公。”初晨恍然大悟,眼裏帶了淚,眉間一股狠厲,恨恨的道:“那個死奴才!太子殿下讓他陪我走走,我在前面看這玉蘭花開得好,多站了會兒,他居然轉眼間就不見了。我好不容易看見他,我才喊他,他卻向見了鬼似得,敢不理我,轉身就跑,我拉他一下,他居然把我推倒在地。回頭我一定要讓太子殿下治死他!你若是幫了我,我一定讓太子和我母親重重謝你的。”初晨捂住腳踝低低的哭起來,世家小姐的驕嬌暴lou無遺。

那人眉間閃過一絲不耐和厭惡,卻仍耐着子道:“你説這個喜慶公公是太子的人?”初晨哭道:“我不知道!他是皇后娘娘派來傳旨的人,但是太子吩咐他伺候我的。”

“你是誰?是太子的什麼人?”那人扔下一片碎了的柳葉,神態開始輕鬆起來。

初晨臉羞得通紅,低聲道:“我叫風初晨,不是…太子的什麼人。”此時,她心裏方鬆了口氣。

那人方走到她身旁,蹲下温和一笑道:“我看看腳傷的厲害麼?”説着就要伸手抓她的腳踝,初晨大窘,就往裙下縮腳。那人笑着,手卻如閃電一般向她脖子抓來,初晨愕然睜大了一雙美目,她未想到他怎地突然就起了殺意,一時間心思百轉,驚恐不已,卻無從閃避,一慌神,從石頭上跌了下來,狼狽不堪,卻剛好躲過了那人的手。

那人驚異的挑了挑眉,又閃電般的向她襲去,眼看避無可避,那人的手卻在離她半寸的地方轉了方向,伸手將她發上一片櫻花摘了下來,看着她茫然驚恐的眼神,伸手挑住了她的下頜,低笑道:“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原來天下真的有這樣的人,我今可真看清了。”他近在咫尺,嘴角噙着微笑,一雙美目黑得深不見底,聲音低沉,身上淡淡的冷香味若有若無,初晨不由一窒,拼命掙開。當她手足並用,從地上掙起,正自暗惱時,卻見冷皇后並了太子,只帶了幾個宮人,正立在杜鵑花從中,冷冷望着這邊。

看着太子強壓的怒意和皇后的冷意,她也不覺得那麼難過了。不顧自身狼狽,她忙跪下行禮。見她跪倒,那人方假裝驚訝的轉過身來,略略躬了躬身,道:“彥信見過母后,見過太子殿下。”初晨早已猜到他大概是諸皇子之一,只是沒有想到他會是臭名昭著的三皇子廣陵王—彥信。廣陵王是元后之子,幼時便有聰慧之名,才五歲就被送至海瀾王朝作了五年的人質,直到元后逝後,加之蘭若皇朝國力也強盛起來,瑞帝懷念元后,想起這個兒子,才將他接回。他回到蘭若時年方十歲,身後沒有任何可以依kao的力量,嫡子的身份也被冷後所出的原庶長子彥寧代替,瑞帝雖然憐惜,但皇室中本就沒有多少真情在裏面,更何況父子間隔了五年的光陰,彼此生疏得很,所以更多時候都是不聞不問,像這樣的皇子還不如皇帝身前受寵的奴才。所有那些有心的,無心的,身份高貴的,低賤的,都有意無意的欺侮他。這個三皇子卻是忍氣聲,一心鑽研曲藝,苦練武功文采,抓住一切機會在帝后、彥寧面前曲意奉承,恰到好處的賣自己的才能——而且是剛好低於彥寧的才能,以孝字為先,逐漸取得了瑞帝的喜愛,冷後的不設防,彥寧也將他視為一杆壓制別的皇子的槍,甚至刻意培養他的人脈。

這樣的子一直到五年之後,彥信十五歲那年,有皇貴妃所出二皇子彥恕為首的一幫權貴子弟因彥信在瑞帝千秋宴上一曲簫大出風頭而心中嫉妒,故意挑釁,辱罵元后。他們原以為彥信會如同往常一樣忍氣聲的悄悄溜走,誰知彥信一反常態,當場獨自就將一羣權貴子弟打得落花水,甚至當着眾人的面生生折斷了二皇子彥恕的手腳,挑斷其經脈,至此,彥恕成了廢人,從此卧牀。皇貴妃到瑞帝面前哭訴,也不知彥信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瑞帝居然只是罰彥信足一月,罰俸半年就算了事,皇貴妃當場就氣得暈死過去。以彥信在此事中表現出的手段之殘忍,思慮之周詳,令眾人至少在表面上不敢再怠慢這位三皇子。這件事過去,還有不知死活的人挑釁過或是暗害過彥信幾次,都被他以迅捷的手法,殘忍的方式處理得一乾二淨。

而後北方北岐國幾次帶兵來犯,因其騎兵了得,燒殺搶掠無所不及,蘭若幾次派出的軍隊都被打敗,瑞帝頭疼之時,他又主動請纓,大敗北岐十萬騎兵,坑殺五萬俘虜,雖然手段殘忍暴烈,但他這一舉令北岐喪失了十萬青壯年,使其深受打擊,蘭若邊境也平靜了下來。彥信也因此成為第一個受封為王的皇子,皇后和太子對他的嫉恨益昭彰。就在人人都以為他會與太子一爭高下的時候,他偏偏逐漸惡行昭彰起來,欺男霸女,離經叛道的事兒沒有少幹,廣陵王府奢華無比,府中的姬妾無數。而瑞帝也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偏這樣一個人,卻是很多女子的夢中情人,就連那些貴胄之家的貴女私底下也以被他調戲為榮。攤上這麼一個人,初晨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皇后慈祥的笑着,道:“皇兒免禮,這是怎麼回事啊?風小姐怎地如此狼狽?”卻並不叫初晨起來。

初晨不敢抬頭,只悶悶的道:“回娘娘的話,民女不小心崴了腳。”不等皇后答話,太子早走過來,扶起她,責怪道:“你怎會如此不小心,母后面前失了儀?”初晨聽了,心知太子還是關心她體貼她的,雙眼含了淚,她無法站立,只好斜kao在太子手臂上,卻見太子眼中暗自含了一絲焦躁和憤怒。見了太子的舉動,皇后柳眉倒豎,那三皇子呵呵一笑,道:“風小姐是崴了腳,本王正想幫她療傷呢,誰知她竟然驚嚇如此,倒是本王唐突了。”説着淡淡看了初晨一眼,這一眼只看得初晨膽戰心驚,他彬彬有禮地向皇后和太子辭退,施施然去了。

皇后低了口氣,怒衝衝對身旁的宮人罵道:“沒眼的東西!還不上去扶了風小姐,為她更衣梳洗?”太子鬆了口氣,低聲道:“還不謝過母后麼?”初晨忙向皇后行禮致謝。卻見皇后厭惡的道:“好端端的怎會跌倒?也沒個人跟着?看看你的樣子!哪裏有半分名門閨秀的風範!”説完甩袖走了。

初晨咬了牙,一直忍着。待皇后走遠,太子道:“喜慶公公呢?我不是叫你不要亂走麼?”初晨含淚望了他一眼,低聲道:“喜慶公公將我帶到這裏,他轉眼就不見了,我忙着往回走,誰知從裏面跑出個人來將我撞翻在地就飛快的跑了。”太子皺眉道:“誰敢這樣大膽!你可看清楚了是誰?”初晨搖搖頭,太子看了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低嘆了口氣,言又止,只是喚人服侍,並親自替她淨了手。

初晨的腳踝經御醫看了,上藥之後,並無大礙。只是她與太子的情藉此上升了一個程度,到晚宴的時候,兩個人不説親密,但已經不拘束了,幾乎寸步不離。太子跟她説,以後凡事小心,儘量不要和三皇子單獨接觸。初晨看得出,他對初晨先前在皇后面前沒有提及喜慶公公,很是滿意。初晨回想着那個眼神像刀一樣鋒利的三皇子,她看得出皇后、太子和他之間互相濃濃的敵意。她明白他最後看她那一眼不過是一個警告,她毫不懷疑他已經知道她聽見了什麼,但如果她敢説出什麼,他一定會捏碎她細的脖子。

晚宴仍是設在崇明台,天漸暗,已是赴宴時分。一眾人在花徑上走着,並不向崇明台方向前進,初晨有些不解,問了太子,太子只是温和的笑:“到了你就知道了。”明明暗暗的花徑盡頭,豁然開朗,是煙波浩渺的太池,一個青石砌成的小小碼頭旁停着一張緻的畫舫,太子將初晨扶上畫舫,初晨興奮的笑道:“殿下,我知道了。”她走到船頭,伏在欄上往前看。只見自崇明台約一里遠的地方都燃了各宮燈,或掛在花間樹梢,或飄在水波之上,煙波飄渺間,遠遠地,一座通體晶瑩的玉台在燈火輝煌中恍若人間仙境,夜中,絢麗的櫻花只是一層淡淡的哀傷的霧靄,輕輕的籠在崇明台的周圍。初晨低聲嘆一番,這就是天家的風麼?她回頭,太子含笑的眼眸裏映出一個婉麗輕盈的小人,淡藍輕紗的披在夜風中肆意飛揚,儼然要隨風飄去。太子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你真美,好像是從我夢裏走出來的。我求父皇將你指給我,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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