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眾妃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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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妃綰髮梳洗後,帶着子虞和絳萼去泰宮拜見皇后。
去的時辰並不算晚,殿中卻早已坐了好些人,幾位容華和修儀正陪着皇后品茶。
欣妃上前按制行大禮,殿中頓時安靜,後宮眾人都打量着這位南國來的公主。
皇后穿着一件紫緞裙,端坐在最上首,笑着同眾人介紹:“欣妃自南國千里迢迢的來,這和我們也是一場緣分,大家要多照看些。”眾妃嬪都應聲答應。
欣妃在皇后的左下方坐下,這才發現四妃中已來了兩位。一位是曾碰過面的淑妃,還有一位模樣文靜素雅,頗帶些書卷氣,聽她説話也是輕柔恬靜,想必就是文妃。
妃嬪們聊着一些閒事,皇后和欣妃就説了一些宮中的規矩,又問了幾句南國的景況。今宮中齊聚,都是來觀察這位新來的妃子,眾妃嬪都隱隱把目光放在欣妃身上,順帶也打量着後面的子虞和絳萼。
子虞到那些探究的眼神,心裏有些緊張,端正的站着不敢動彈。
殿中又攀談了一會兒,明妃姍姍來遲。她穿着一襲嫣紅的儒裙,衣襟上繡花鳥紋飾,來時裙裾盪漾,潑如紅霞,明麗非常。今
是欣妃第一次請安,她卻穿地比欣妃和皇后更見華麗,進殿時如一團彤彤火焰,叫人不敢
視。
與皇后見過禮後,她轉頭看向欣妃:“這位就是新來的公主吧?”一開口,聲音嘶啞,雖不像傳聞中八旬老媪那般,卻也與她姣麗的面容格格不入,欣妃暗自惋惜。
皇后説道:“怎麼還能稱公主,都已經是宮中的姐妹了。”明妃盈盈一笑。
如果是別的妃子説剛才那樣的話,會讓人到話裏有音,可這位明妃雖只短短説了幾句,卻自有一種颯颯風姿,
引目光,叫人不生反
。
其他妃嬪看她的眼光也很複雜。在宮中相處,每個人都極力將自己最美最有魅力的地方表現出來,而當清晰的看見別人的魅力時,總叫人豔羨之餘還有一些嫉妒。
皇后見幾乎宮中的妃嬪都到了,笑着説:“前些子我還覺得宮裏太過冷清了,今天才算添了些熱鬧。我想起一個故事,今天趁着都在説給你們聽。聽説邽鈴平原上有一羣羊,那裏土地肥沃,草長得特別好,羊都喜歡在那裏生活,當羊越來越多,有些羊都擔心草原上的草不夠吃,於是想辦法把瘦弱的羊趕出羊羣,讓他們被草原上游蕩的狼給吃了。原本相安無事的羊羣就這樣開始變地分散,它們即害怕草不夠吃,要推出其他羊,又害怕其他羊推自己,久而久之,分散的羊羣被狼給一隻只的吃光了,”皇后抿了一口茶,眼光一一從眾人的臉上移過,説道“其實草原這麼大,怎麼會不夠一羣羊吃呢,那些自作聰明的羊,在傷害其他同類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變地多麼危險——我想你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吧?”眾嬪妃無不回答:“明白。”皇后説出這一番話後,氣氛變地有些拘謹,又坐了一會兒,妃嬪們紛紛告退。皇后也自覺地有些累,欣妃便帶着子虞和絳萼離開了。
回瑞祥殿後,欣妃沒有了早上那般的興致。按制午後還有一場命婦的覲見和宴席,可欣妃來自南國,此處並沒有相近的嫡系,所以變得無所事事。
子虞也就隨之閒了下來,這場千里姻緣,整整耗費了大半年的時光,而現在就突然這樣沉寂下來。子虞知道,欣妃的不高興不止於此,還因為皇后上所説的故事——那隻被推的羊顯然意有所指。
絳萼也悄悄對她説,並沒有看到穿秋香繡石榴樣鞋的宮女。這個線索本就飄渺難尋,她們也並不如何失望。
子虞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才靠在枕上,頃刻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08。11。13號更新——“子虞!”她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轉身一看,有個人坐在她的牀頭,面容隱在帷帳外,模糊地看不清楚。
“子虞,你就打算這樣混混噩噩地過下去嗎?”那人問她,聲音輕柔地彷彿是落地輕羽,不驚塵埃。
她心想,這聲音怎麼如此像三姐,想要細細地看一看,伸手去帷帳,手一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砰的一聲響,她的手磕在牀沿上,頓時驚醒。
原來是夢!
房中昏昏暗暗,不知是什麼時辰,她掀起牀幔,驟然一驚,還真有一個人影坐在她的牀邊,仔細一看是絳萼。
“你…”子虞抱怨道“嚇死我了。”
“睡地真沉,”絳萼淡淡一笑“剛才是做了什麼夢?我看你亂擺手。”子虞夢的糊里糊塗,也沒什麼好説的,問道:“什麼時辰了?”絳萼見她要起身,説道:“晚膳都過了,你要是累就別起了,我讓人幫你熱些點心。”子虞覺得奇怪:“怎麼不叫醒我?娘娘那裏如何?”絳萼沒有答她,站起身,點了盞燈拿來,房裏頓時多了光亮,燈罩上畫着幾隻彩蝶,在滿屋淤積的黑暗中栩栩如生,燭火搖映下讓人生出撲翅飛的錯覺。
“娘娘等累了,陛下沒有來,只好去睡了。”絳萼微嘆道。
子虞皺起眉,心裏到一絲説不上來的失望:欣妃的樣貌品
在宮中也算是少有的,聖上的反應怎會如此冷淡。她又想起自南國起,欣妃待她親厚,情分非一般主僕可比,那份悵惘
同身受一般,更加鬱郁。
絳萼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一聲:“瞧瞧你的臉,我還指望你去寬
娘娘呢。”
“我會盡力。”子虞軟軟應聲。
“我知道你和娘娘想的都一樣,”絳萼挽住她的手,緩緩道“你平時這麼機靈的人,怎麼就沒轉過彎來呢。我們是初來乍到,宮裏宮外都盯着,要是陛下現在就當公主如珠如寶,那不是把我們都推到了風口lang尖上——早開的花就容易早謝,我們是要在這裏紮的,有了耐心才能長遠。”子虞略
詫異,把剛才的話又思量一回,點頭道:“我知道了。”子虞時不時會猜想當今聖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南國時,他被民眾傳為殘酷冷漠的王者,在欣妃的眼中,他是温和多情的良人。據聞他還是太子時,就領兵平過藩國之亂,是個難得一見的優秀將帥,他也愛好琴畫詩詞,對名士才子尤為寬厚——這一些,是子虞從宮裏東挑一點西撿一塊地聽來,虛虛實實,並不能做十分的真,而宮中人只是含糊地議論,子虞覺得聖上難以揣測,心裏更加敬畏。
大婚那後,皇帝再沒有來過瑞祥宮,之後雖然賞賜了不少東西,卻也依稀平常,欣妃為此消沉不已。子虞三人不住勸
,收效卻不大,欣妃聽了她們的話,只嘆息説:“那天他待我這般温柔,我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三人聽了這話,反倒不知如何接口了。
轉眼已是五月中,光老去,院裏的丁香留不住芳香,廊前的杏樹早就綠蔭華蓋。宮內宮外的氣氛跟着夏
一起炎熱起來。
欣妃的吉牌摔碎一事像是投進湖中的石塊,引起軒然大波。朝臣們本就對南國第一美人之稱的她飽含警惕,為了防止皇帝沉女
,他們不斷勸説皇帝,欣妃是敗國公主,不祥之人,這些大臣
本不瞭解欣妃的品行,只從吉牌之事衍生到天意——反正天意飄渺難尋,可以隨他們大做文章。
皇帝被煩的多了,眼看這議論有擴大的趨勢,回答了朝臣們四個字:無稽之談。官員們眼看皇帝的耐心將要磨盡,很聰明地偃旗息鼓,更重要的一點,皇帝月餘沒有踏進過瑞祥宮——朝臣們欣喜地聯想到,他們的直諫起了作用。
消息傳到瑞祥宮已晚了七八,欣妃又氣又惱,她在南國做公主時順風順水,到了北國卻步步維艱,稍有差池就為眾人所詬病。可是想了片刻,她凝重的表情一收,神
間又恢復了些許光彩,對子虞道:“臣子是這世界上最狡猾的人,總以為自己高瞻遠矚,預防這預防那,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們會説:‘看,當初就被我們預見到了’;如果沒有發生,他們又會説,幸虧我們預防地早…真是做鬼做神都是他們!”子虞聽了
到有趣,同時又疑惑欣妃怎麼有了説笑的興致,説道:“娘娘真是好
子,遇到這樣的事還能談笑風生。”
“摔碎那天我就料到了,這反應一點不稀奇,隨他們怎麼説,”她低頭想了片刻,微笑道“現在我知道陛下不親近我並不是出自本心,這就夠了。”子虞瞧她神態恬美,鬆了一大口氣:“娘娘,我們來方長。”欣妃靜默片刻道:“是呀,來
方長。眼下這些才不過是明槍,暗箭還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呢。”宮中人多口雜,本就愛道是非,欣妃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一些宮人對瑞祥宮的態度極為冷淡。唯獨歩壽宮的文妃遣人送了些北國宮用器物來,又給欣妃捎了幾句撫
的話,顯然是在與欣妃
好,這讓宮中不少人
到驚訝。
欣妃心想這個時侯決不能讓人小瞧了,特意挑了一對翠十八子手串作為回禮。十八顆質地光澤幾乎相同的翡翠珠,上下兩端穿珍珠,中間的六瓣花式結牌上嵌着紅寶石,巧難言。便是文妃這樣嫺靜沉穩的人,打開禮盒時也
出驚歎。對着前來送禮的子虞和穆雪笑容可掬,言笑切切,留坐了許久才讓她們離去。
走出歩壽宮外,天尚未晚,一溜的雨青
瓦片反着夕陽,淡淡的青光虹影,如有霞光籠罩。只是宮牆巍峨,子虞仰起脖子才能看見半個
頭,顫巍巍的似乎快落進宮殿裏去了。穆雪也發現此處宮牆似乎比別處高出許多,轉過頭去問緣由。
文妃的貼身宮女將她們送出宮,此刻聽了穆雪的發問,笑嘻嘻地向前一指:“女史不知,前面那條路,是通向玉華門,”手指一轉,她又指向另一邊“而那裏過去,就是永延宮。”玉華門通向外廷,永延宮則是皇帝處理政務的所在,這條路顯然就是宮中的“官道”子虞和穆雪在南國時就曾聽説過這條通道,好奇地多看了幾眼,着她們的目光正從那一頭漸漸走近幾個人,穿着緋紅
的侍服。
“是永延宮的衞尉和衞士。”宮女小聲提醒。
離得還有些距離,子虞遠遠一眺,走在最前面的衞尉的身形動作竟這樣眼——讓她的心重重一跳,緊張起來。不消片刻,人已走近,她看清了他的臉,身子頓時僵了一剎,心如同燒起火來,
微翕,硬忍着沒有出聲——那是她的大哥,羅雲翦。
她呆呆看着他們走過,心糾結成一團。
穆雪一拉她的袖子:“你這是怎麼了,眼圈都紅了。”子虞抑着心頭的動,搖了搖頭:“沒事。”回瑞祥宮的途中,子虞摸了摸
間,神
一慌,便對穆雪説自己的玉佩丟了,要回頭去找。讓穆雪和隨行宮女自行回宮,她轉身走了回去。
歩壽宮的人多,她又剛從那裏出來,自然要遠遠避開。在南國時就聽瑤姬指點過宮中佈局,沿着玉華門還有幾處宮殿,都是品級低,在宮中尚未出頭的妃嬪所住。那幾個宮殿由長廊相連,廊名“九華”要出玉華門,這是必經之路。
子虞走到九華廊,來往宮人不絕。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釵環衣飾太過顯眼了些,忙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將頭上的髮簪珠花取下。
她又望向官道,宮殿飛檐上掛着的紅還未落下,光線也好——大哥路過必然會看見。
這一等直等到暮沉靄,宮燈初上。
子虞由滿心期望變地心焦不已,暗暗責怪自己的莽撞:事先沒有打聽清楚,或許今夜是大哥輪值永延宮,更或者,剛才大哥並沒有瞧見她。
可心裏有個聲音催促着她,必須要見大哥一面。
遠處的好幾座宮殿已經上了燈,稀稀落落的彷彿是天上掉落的星辰,分明極近,瞧着又遠的很。偶有一陣風過,檐角的光點就晃動起來,一點點的光瀲灩,又似
螢。
子虞等的疲憊,正要離去,官道的一頭驀地轉過一團燈火,漸行漸近,衞士走動的靴聲橐橐在暮裏
得格外分明。她忍不住仔細打量過去,燈火後勾勒出一個輪廓,身量高大,眉目英俊。
子虞一怔,想起了小時候的那一天:孃親做了桂花糕——那可不是坊間做的普通樣式,真真是採了八月正盛的丹桂,擠去苦水,用糖浸漬,再和着糯米蒸出。一年做不了多少,也就兩籠,府裏上下一分,子虞只能得兩三塊,文嫣嘴饞,吃完了自己的,還要偷她的,母親每每縱容文嫣,她氣地惱了,把剩下的一塊砸在地上,哭着就跑出去了。躲在後院的假山後,傍晚時分,大哥找到了她,眉間緊擰,滿臉焦急,見到她的時候並不責怪,
着她的頭髮説:丫頭,為了這麼點事,連家都不要了?
子虞簌簌地落下淚來。
淚水模糊了視線,待羅雲翦支開衞士,走到她面前時,子虞抬頭只含糊地看見了他臉上的驚訝,傷悲,無奈。
“大哥!”子虞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倉促間狠狠了口氣,卻堵地心口陣陣痛楚,一眨眼,大顆大顆的眼淚就往下落“大哥,家沒了,我們的家沒有了。”聽得她的哭聲,羅雲翦如被針刺了一般,手攥緊拳頭站立着,沉默而不語。
子虞泣着,看到大哥的黯然,心裏莫名一痛,這還是她那個隨父親四處征戰,颯
豪氣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