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明月裏寄盡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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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傲氣一旦被起,小腦袋瓜中沒有“妥協”二字,即便得付出巨大代價,只要驕傲不受折損,什麼都不在乎。

隱秀提出的那些條件,件件全在為難她,他當然不允她答應。但是啊但是,時機不對啊!倘若真如隱秀所説,她失足掉進暗沼,身子一寸寸被沼泥噬,能及時救下她的僅有隱秀一個,她該答應,他會要她答應!他祈求她固執的子能棄守尊嚴一回,為活命,應允那該死的條件!

恨啊!他真恨這心如刀割的覺。真恨!

提住一口氣,傅長霄發足狂馳,不出半刻就衝出護守“傅家堡”的亂林,亂林外是一大片幾望不到盡頭的黑沼澤,有個飄渺的名字!

“滄海之地”大大小小、無數沼澤分佈其上,深淺不一,在黑水底下通連一氣,沼澤上錯落分佈著巨石塊。

不知情的人常以為依著巨石的所在位置移動,定能安穩走出“滄海之地”實則不然。這片沼澤變化無常,往往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足以致命的危境。

他飛身立在一塊巨石上,雙目急急環視,沼澤面氤氲詭譎,隱約浮泛著一層霧氣,任憑他目光再鋭利,也分辨不出丁點兒蛛絲馬跡。

“霜月!”他張口厲吼,焦急之情滿溢,面容已狂亂。

靜得出奇的“滄海之地”無一聲回應,他口劇顫,腦門發脹,頎長身形連番起伏,在一塊塊巨石上稍頓、張望、急尋。見不著想見之人,一顆心仿彿教五指無情掐握,痛得他臆幾要裂開,比她當初紮實刺入他左那一下,更要疼痛百倍、千倍。

隱秀的話究竟能信不能?他寧願她説謊,但那把銀劍又確是子之物,他絕不會錯認。若非真的出事,她的銀劍不會輕易離身、落進旁人手裏。

她定是來了!他覺到了。

他等不到她的信,因她來尋他回去,想同他在一塊兒。

為了來到他身邊,她曾千里跋涉、不辭辛苦,這一次,她又來尋他,她、她::她以為他不願回去嗎?這個傻瓜,他怎是想和她分離?

“霜月!霜月…”他再次狂喊,丹田之氣忽地散亂,躍至半空的身軀陡地往下急墜“澎”地摔進沼澤裏。

身入黑沼泥中,一股強大的黏勁立即牢牢住他半肩,他目光狂亂,袖中長鞭下意識正祭出,另一條軟鞭已倏然襲至,捲住他身猛力拖起,將他甩到某塊巨石上。

他雙腳甫落,鞭子竟直打對方,得來者不得不回鞭自救。

“你真要殺我嗎?”傅隱秀邊打邊退,守多於攻,音仍似笑。孿生姐弟為了同一個女子大打出手已不是頭遭,她吃過苦頭的,知他為愛發起狂來,對她可不會顧念情分。

“她在哪裏?”傅長霄得極近,琉璃瞳漫開血霧。他半身泥污,散發更如手中烏鞭,每絲每縷皆灌注驚怒,那模樣真如索命惡鬼。

“她就在這兒呀!是你自個兒沒本事尋到人,我好心來幫你,倒是狗咬呂賓了!”她閃,袖尾“唰”地厲響,被對方的鞭梢甩掉一大截寬袖。

聞言,傅長霄以為“她就在這兒”的意思,指的是“她就跌在這處沼澤、被黑泥沒”登時仰天大叫,一股氣堵在臆中,非即時出不可。

他追打傅隱秀,兩條黑影在四散的石上飛竄,他下手極狠,鞭到石裂,每處教傅隱秀立過之地,全在下一瞬化作碎石。

到得最後,傅隱秀只能顧著閃避,再也回不了一招半式,那奇的笑音卻仍隱隱穿蕩…

“何必惱成這模樣?你反正心狠,人家不小心賞你一劍,你偏要她也嚐嚐心痛至極的滋味,累得她追在你後頭跑,霄,你其實沒真心喜愛她,你只是覺得她有趣、玩玩的,見她為你痛苦,你心裏可歡快得很。現下她不見了,你捨不得,再過一段時候還不是雲淡風輕?”口的痛猛地加劇,以往見她憂思痛苦而強壓下來的憐惜,在這一刻將他反噬。

掀起的驚濤狂兜頭打下,好似他揮擊出去的每記厲鞭,鞭鞭皆當面鞭撻下夾,亦打中他心頭,打得他鮮血淋漓、頭暈目眩,永夜難醒。

口一張,他傾出灼氣。

“我喜愛她!喜愛她!真心喜愛!真心的…”沒誰可以替代!

她是他的魂。

沒了她,他三魂七魄如何歸位?怕要一世癲狂。

渾沉沉的鞭子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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