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第五十七節:心裏的坎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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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灼灼的照在身上,那滾燙的温度幾乎要將楚安然的皮膚灼傷,她跪坐在海灘上,任由海水一波一波的拍打過來,黑的褲子上結出了白白的鹽。

依豆從後面走過來,平底鞋踏在柔軟的沙子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在宋思年的輪椅前緩緩蹲下,手指眷戀的撫摸着輪椅黑的輪子,“他剛剛就坐在這裏,他説想再看看海。”楚安然沉默的看着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她似乎看到了宋思年站在那裏對着她温温淺淺的笑,包容寵溺,而她,也被這絲笑意染,嘴角揚起一絲暖暖的微笑!

“三年了,他第一次兇我,卻是因為你,剛剛他就坐在這裏,安靜而平和,直到我説要去找你,他對我發了好大的脾氣。”依豆的聲音很悠遠,楚安然不自覺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那麼青活力、朝氣蓬,而如今,她像是個年邁的婦人,用蒼涼的聲音述説着那些年輕的過往,“你知道嗎?他的身體已經虛弱的不行了,連多走幾步走有些氣,平裏,多數是坐着輪椅的。”依豆回過頭,灼灼的看着嘴角微微帶着笑意的楚安然,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他一定沒走遠。”而此時,楚安然已經不像最初那般失態了,依舊保持着跪坐在沙灘上的動作,“他一定不想我看到他現在的模樣,所以,才會選擇了不告而別。依豆,海風吹多了不好,你替我送他回去。”站起來的有些急了,眼前一片黑暗,天旋地轉間腳步踉蹌了一下,礁石後的人也跟着動了動,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

思年,如果你不想我看到,那麼我就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想我擔心,那麼我會假裝很灑,我會替你管理好宋氏,然後還給伯母,我會替你為伯母養老送終,我會替你看向葵,替你逛巴黎的大小街道,看納河的夜景,替你受世間美好的一切。

可是思年,別放棄,如果能活着,一定別放棄。

“楚安然。”依豆眼裏有淚,叫住她的時候已經不像當初那麼排斥和怨恨了,“他就住在你們以前一起租住的房子裏。”她明白,楚安然和宋思年之間是她永遠也不進去的,哪怕楚安然不再愛他,卻依然是最瞭解他的!

楚安然的身子輕輕瑟縮了一下,接着便快步往遠處走去,眼角不由自主的撇向礁石後面那一抹白。風將她的衣服吹得泠泠作響,整個人像是要乘風歸去一般。

思年——如果,你可以不那麼好強,如果,你可以少愛我一點,是不是兩年前,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從海邊回來,楚安然並沒有回宋氏,也沒有回山水別墅,而是去了宋思年單獨租在自己隔壁的房子,上次他給的鑰匙還在自己手裏忘了還回去。

從包裏掏出鑰匙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怎麼也控制不住的顫抖。

開了門,嗆人的灰塵被門推開時捲起的風揚起,紛紛揚揚的在面前飄舞,白的鋼琴面上,上次自己用手指劃過的痕跡也鋪上了淺淺的灰塵,只是,還清晰可見那個痕跡!

窗簾緊緊的拉着,房間裏很暗,要眯起眼睛才能將裏面的景看個大概。她開了燈,亮如白晝的燈光還是讓已經適應這種黑暗的楚安然眼睛微微脹痛起來,忍不住眯了眯。

牀上,被單整整齊齊的疊着,只是這一次,牀頭櫃上多了個東西。

發傷跪踏。那是個黑的絲絨盒子,顯然放在這裏的時間已經不短,上面已經布了一層灰。楚安然的心裏一跳,伸出手顫巍巍的將那隻盒子拿起緊緊的握在手裏,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落在緊握着盒子的手上。

記憶裏,曾有個人將這個盒子給她,以昏暗狹窄的小巷為背景,頭上是一盞不足二十瓦的燈泡。

“這是宋思年臨走時讓我給你的。”

“他一直在等你。”

“他説,結婚那年沒有給你,如今,他想把它到你手上,屬於宋家長媳的東西。”陳林楠的聲音就在耳邊,一遍一遍的迴響。楚安然沿着牀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雙手抱着膝蓋,無聲的哭泣。

木槿宸煩躁的合上文件,看了看旁邊的手機,終於還是忍不住站起身來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一早上,他都靜不下心來,看過去的文件有時候都記不住又回頭去看,如此下來,一早上的時間就只看了兩份文件,都還遲疑着沒簽字。

坐在車上,手指敲擊着方向盤,眉頭微蹙。

呆坐了一下,腳下的油門直接踩到底,那輛能極好的白邁巴赫如一條白的游魚一般衝出了停車場。

七月底的陽光格外的燦爛毒辣,烘烤得街邊的風景樹葉子都焉焉的耷拉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偶爾有幾個也是步伐快速,見到陰涼就往那裏躲。

只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車子已經停在了宋氏的樓下,將車鑰匙丟給上前的保安,他的步子一刻不停的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木總。”一路上,都有員工停下來朝他微微鞠躬,他身上總有那種讓人臣服的氣韻,僅僅一個半月,宋氏的員工儼然已經將他當成了老闆。

木槿宸走到電梯門口,剛剛還嘰嘰咋咋像堆麻雀一般議論紛紛的人頓時沒了聲響,都規規矩矩的站到了一旁,有不少女同事偷偷用打量着他,偶爾對上木槿宸的視線,臉頓時通紅一片!

電梯、門緩緩開啓,木槿宸抬步走進去,按下了35樓的安靜,電梯、門口站着的十數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進去。

電梯上了35樓,剛剛開啓,秘書就已經站在了門口,見到他時微微鞠躬,“木總。”

“安然呢。”木槿宸抬步往楚安然的辦公室走。

“楚小姐今天被一個年輕女子叫走了。”秘書一路跟在他身後,“那女子像是很動,還打了楚小姐一個耳光,還説宋思年不行了。”木槿宸的腳步倏爾停下,他回過身看着一直恭謹的跟在自己身後的秘書,他不知道叫走她的女人會是誰,只是,宋思年這三個字讓他不安。

他冷凌的視線落在秘書的身上,讓他有種針芒在刺的恐懼,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好像聽説是在海邊。”木槿宸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眯起折出駭人的光芒,當年的場景似乎再一次浮現在眼前,那鋪天蓋地的驚濤駭,他就趴在淺談上,伸長着雙手卻拉不住被海越卷越遠的蘇苒。他眼睜睜的看着蘇苒再自己面前沉默,從最初的掙扎到後來的無聲無息,她撕心裂肺的嘶喊似乎還在耳邊不曾淡去,海卷着她的身體將她高高的揚起,又覆蓋,到最後,只剩下一堆白的海水沫子。

那種無力再次席捲而來,壓得他不能呼,腳步虛軟的往後退了一步。

秘書顯然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總裁,你沒事吧。”

“她走了多久了?”木槿宸長長的籲出一口氣,臉還有些蒼白,卻絲毫不減他冷凝的魄力。

“早上來上班的時候就已經走了,已經有一個午了。”

“嗯。”木槿宸推開楚安然的辦公室門,裏面很整潔,文件擺放的整整齊齊,書桌上,還有她的杯子,那是宋思年在法國時送給她的,六十件禮物裏她獨獨選了這一件。

他不知聽見誰説的,一杯子,一輩子。

修長的手指握着晶瑩剔透的杯壁,那波如蟬翼的杯壁映出他手指的眼,上面的薔薇花似乎開得更豔了,那一點紅,像極了宋思年眉尾的那顆硃砂。

那樣動人心魄的美。

他坐在辦公椅上,鼻息間似乎還聞得到海水的味道,那種腥鹹苦澀的味道,甚至能受到海水沖刷過眼睛時那尖鋭的疼痛!

心裏的那種不安像是一雙大手一般緊緊的扼住他,而那種不安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已經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這一刻,他很想去找她,只有看到她,將她緊緊抱住,才能受到她的存在,只是,他越不過心裏的那道坎。

那段過去,是他永遠越不過去的坎!

牆上的掛鐘一點一點的偏移,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每一分鐘,都讓他覺得是如此的漫長。

終於,他豁然從椅子上站起,拿了辦公桌上的鑰匙奔了出去。

心裏還忍不住狠狠的咒罵了一聲,楚安然,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開了導航,他發現他按在觸屏上的手有些抖,心裏的某個地方卻有了一絲輕鬆,那是鬱積了十年後突然放下的輕鬆。對海邊的路他不,也從來沒去過,一路上彎彎拐拐,終於能明顯的聞到空氣中的鹹澀味。

他以為,自己一定會情緒動,甚至是再次回到那年出事的時候那種奔潰的心情,可是真正到了海邊的時候,才發現他只是迫切的想見到楚安然。

他不敢來海邊,不敢面對那段記憶,甚至不敢吃海鮮,卻在每一次將要平靜的時候去住那家能聽見海拍打礁石聲音的酒店,讓那段過往像紋身一樣刺進他的心裏。

不能忘,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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