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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力敌的两头猛兽,虽虎视眈眈,但谁也不肯率先发动攻击。

“徐某当了一辈子的兵,向死而生,什么时候把活命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过?”他说话十分嚣张,但他一直便是如此,也从来没人敢质疑他。他踏着哒哒作响的军靴,逐步走近殿中央的那具尸体,单膝跪下,注视起那张死白的因骄奢逸而渐浮肿的面庞。

他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出奇的平静,他活了二十七年,内心永远狰狞险恶,暗涌动,从未达到过如此这般纯粹的平静。

他效忠一生的王躺在那儿,跟寻常中年人毫无区别。

他这才发现他对这具尸体并无太多炙热澎湃可宣称其为神圣使命的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从来都不是个称职的军人。那他这些年来,为何汲汲挣扎,为何战斗不休?

一切都似乎变得可笑又悲哀起来。

外面依旧炮火连天,坚固如壹,在接二连三的空袭轰炸中也开始摇摆震,天花出现裂,墙皮不断剥落。

“没有战降,只有牺牲。”徐迟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穿透炮火的隆隆声,“崇业,要是我死了,你能不能放过灰鲸?”曹崇业的目光越过数堵人墙,落进那双寂静漆黑的眼睛,愣了愣:“那要看他们愿不愿意投降。”没了主帅,他们自然愿意。

徐迟点头,他站起身,取下颈间银片,握在手中。

“啊,对了,最后说一句。”在拨开特制自杀装置的盖片,按下按钮之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件陈年旧事,顺口提起,“你哥的死,我很抱歉。他曾是我的挚友,很可惜没能志同道合走到最后。”语气无波无澜。

“你亲手杀了他。”曹崇业眼中闪过厌恶与杀意,冷冷道。

“我亲手杀过很多人。”银针刺进指腹,并不太疼,致命毒素在血管里疯狂蔓延,细胞们一个接一个宣布阵亡,他的嘴开始变白,呈现绛紫。徐迟重又把银片挂进脖子里,三秒钟的弥留时间足够他完成这个动作并说完接下来的话,“但并不是每个死在我手下的游魂都有资格让我到抱歉。”最后知晓天合宝鉴秘密的k在围城战役中自杀身亡,自此,这项所谓的天合最后的武器沉寂于世间,无人问津。

徐迟醒来。

头痛裂。

他平躺在上,睁着眼睛,瞳孔深处隐约映出跳跃的炉火,等扛过这一波疼痛,他第一时间扭头朝身边看去。

昏暗中传来深长平稳的呼声,伴随着膛有规律的起伏,周岐静静躺在那儿,活着。

石屋倒塌的瞬间,徐迟只来得及捞过上的婴儿护在怀里,而他则被人拉进怀里,紧接着,强烈的震就直接将他震晕了过去。不用看,也不用猜,他知道并确定身后那副膛属于谁。

这种没有理由的确信本身就值得深思。

徐迟坐起来,俯过身,仔细凝视周岐沉睡的脸庞。

那张脸的轮廓真的很深,深邃的眼窝陷在影里,一点微弱的光铺陈在眉骨与鼻梁上,照出细细的绒。不动不说话的周岐,敛去一身痞气与桀骜,清朗俊逸有余,甚至带出些别样的温柔,与平时判若两人。

徐迟思考着这一点温柔来自何处,因为他觉得似曾相识,记忆里有一张面孔呼之出。

“你本来就叫周岐吗?”他自言自语地呢喃,伸手揭开其肩膀上的纱布,想察看伤势如何。

但没能如愿。

一只手握住了他,将他的手轻轻放置到一边。

“没事,小伤。”周岐睁开眼。

徐迟退开些许:“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问我是不是本来就叫周岐的时候。”周岐的目光有些涣散,眉间折起三道褶,似乎刚从噩梦里挣,他捏捏眉心,“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很多人都用化名。”徐迟道。

“那你呢?”

“我?我本来也没有名字,所以叫什么都无所谓。”

“没有名字?”

“嗯。”徐迟的头发很长了,盖住眼睛,“就连徐这个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周岐嘶一声:“听起来有点惨。”

“惨吗?”徐迟歪头,“同我一起长大的那一批孩子都没有名字,所以我从来没觉得这很惨。”

“那你们怎么称呼彼此?”

“我们给彼此取外号。”

“外号?”周岐顿时来了兴致,眨巴起眼睛,“除了徐娇娇,你还有别的外号吗?是什么?”徐迟吊足人的胃口,居然摇摇头躺下了!

“喂?说说呗,说了也不掉块。”周岐一个伤残人士,愣是强打神软磨硬泡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能撬开徐娇娇的口,于是哼一声,气得背过身,生了足足一分钟的气。

一分钟过后,他开始比惨:“其实你这还不算惨,我比你更惨,我以前有个正儿八百的名字,但出于某种原因,用不了。只能叫周岐。哎,周岐就周岐吧,我觉得还成,好听的。”徐迟表示理解:“通缉犯想行走江湖,子确实比常人难过一些。”周岐:“……”算了,他还是好好睡觉安心养伤吧。

阖上眼,正被肩上伤口的疼痛折腾得难以入眠,门被咚咚敲响了。

老休斯打开门,冷湫披上衣服跟着下地,其余有伤在身的也都警惕地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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