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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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雯追问:“是那个舞女吗？”

“我才不理她是谁。”

“她哭了。”

“我才不稀罕。”程雯问:“你不会离开我们吧，我有三条算术不会做。”

“不会，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程家。”程岭泪面。

那一个晚上，程太太与程岭在台上谈天。

程太太已经淋过浴，脖子上洒着清香的身粉，坐在藤椅子上，嘴里在吃青橄榄。

“你见过生母了？”程岭点点头。

“你不要怪她，她也身不由主，说起来，还是我的中学同学，遇上一蚌不应该嫁的人，怀着孩子无法抚养，只得给我们，她只身到香港来，做到这样，已不容易，你使她很伤心。”程岭低下头。

“她现在的丈夫对她不错，在此地工作合约完毕，要回美国去，她不舍得你，这一去，也许以后都不能见面了。”程岭不发一言。

“你生母叫方咏音，人家说她是个舞女，那是不对的，她的确在凤鸣舞厅工作，不过她唱歌，不是伴舞。”程岭握紧双手。

“岭儿，你留下，我们都很，只不过，将来你大了，就会明白人有许多苦衷，不是说想做得最好就可以做得最好。”程岭的嘴动了一动。

“像我，明知你们外婆生病，可是我能回上海去服侍地吗，不能够，我不想念她吗，又不是，可惜我自己也有一头家，我是你们的妈妈，我回去了，不一定再能出来，我需三思。”程太太双眼润。

程岭侧然“妈妈。”"咏音那时抱着你，母女只有一起溺死，人有求生本能，我怎么能怪她想活下去。”程太太叹口气。

半晌她说:“去睡吧。"那～之后，程岭又足足过了一年好子。

那个叫方咏音的女子不再来騒扰她，功课又跟上去厂，程氏夫妇依旧疼她，唯一坏消息似乎只是弟弟需留级，而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程岭与同班同学不大相处得来，她比较高，也比她们大了一岁多。

但是老师喜这个漂亮用功静默的好学生。

一上音乐课，修女用钢琴奏出一首曲子，微笑道:“这是中国民谣，你们之间，有谁会唱吗。”了一会儿，程岭才羞怯的举起手。

“马利，请你出来唱给同学听。”程岭涨红了脸，终于鼓起勇气，修女替她伴奏，她用国语轻轻地唱出歌词:“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程岭在上海灵粮堂小学学会唱这首歌。

这首歌使她想起当年小息时喝豆浆当点心的情形。

她温柔清脆的声音叫修女鼓掌，同学们出钦佩羡的神来。

程岭觉得她不是不快乐的。

程家同外国人一样过圣诞，程乃生带着孩子们看电影吃大菜买礼物。

电影叫白圣诞，男女主角又唱歌又跳舞，大菜中有一道火，味道极像鞋底，末了程岭的圣诞礼物比别人多了一份，她心中有数。

“岭儿，这是你生母自美国寄回来给你的，”程岭捧着盒子回房，也不拆开，待假期结束，她特地跑到邮局说:“无此人，请退回去。”起先是把女儿当礼物那样送人，后来又送礼物给这个送了出去的女儿…这位方女士不知玩些什么把戏。

天气暖了，阿笑说:“来，我们去买季大马票。"小店把马票用夹子夹在高处，风飘扬，票上号码对中了，会得发财，可以一本本买，也可以一张张买，阿笑从来没中过。

“来，’’她说:“大小姐你来替我一张，”程岭叫弟弟去高处取，看着阿笑郑重地把马票放入小钱包内。

她眉开眼笑他说；“中了奖，叫你们妈妈另外找佣人。”程霄还不明白“为什么？”

“啐，发了财，还不走，还服侍你们？”她没有中奖，一直留在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