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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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琉西斐参加完舞宴回到庄园是在天蒙蒙亮时,身心俱疲累的人正准备洗澡,好好睡一觉却听到急驰马匹的嘶鸣声,随后似乎是在楼梯口传来仆人们的争吵声。

“估计是送有关叛军的急报,你回房睡吧,我的卧室进出的人太多。”琉西斐边下颜鲜丽的外套边打开房门,朝楼下望去.

“是谁要见我?”

“殿下,是我,雅科波!我想见克瑞希,医院派人送来了噩耗。”推开阻挡自己的仆人,赶来报信的人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微明的晨曦映出其悲痛沉重的脸。

“医院?噩耗?”混沌的头脑没能立刻理解报信者的话语,然随即炸开一片火花,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刻意低嗓音,“是埃尔?医生不是说他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吗?”

“是自杀。昨晚偷了手术室的手术刀,割脉死的,血把单染得鲜红。”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既没有微笑,也不会掉泪…像是一具最致的玩偶。克瑞希不想看见这样的事,绝对不想。哽在口哭不出来的巨大悲痛,颤抖的手指甚至缺乏勇气揭开遮盖住死者容颜的单。试图拼命拒绝摆在眼前的事实,然而最终只是无力的自己不敢相信地凝望着裹着单的躯体。

“埃尔…埃尔…”无血反反复复断断续续地叫着死者的名字,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边。

躺在上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回应她,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和琉西斐的轻微呼声。清晨的光照进窗内,单被风吹动,但埃尔已经死去,灵魂和体都是。

“不…”她尖声大喊,扑倒在上,紧紧抱住全无觉的某人,“…埃尔…为什么…为什么…”单被扯落,出死者因死亡而罩上一层诡异的绝美容颜。线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安详地微笑,长而卷的睫因风的关系产生细微的抖动。是睡了?然而这一觉睡得太,永远都不会醒来,就算克瑞希吻他,他也不会再醒。

哭不出来,就是哭不出来。无法发中爆发出来的悲伤,她只能握着他冰冷僵硬的手,一直盯着他青灰的脸。抚触着埃尔手腕处的伤口,糙的触几乎将她向疯狂的临界点。

为什么?为什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埃尔要选择这样的结局?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呢?没有了埃尔,丧失了生活的所有目的和意义,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埃尔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当自己陪琉西斐寻作乐的时候,埃尔又是以怎样孤寂的心悲凄地离开这个对他犯下无数罪孽的残酷世界?自己究竟为埃尔做过些什么?本不曾了解过这少年的想法和灵魂,总是没能及时了解他的寂寞和悲苦,总是在事后才懊悔没有好好照顾他…自己为什么会重复同样一个错误,知道他的脆弱却又忽视。

琉西斐将一张纸递到她的面前,从方才进来后他就没有安她的伤悲。因为明白,因为了解。

“是埃尔留下的,大夫刚刚给了我。”接过薄薄的纸张,发白的光线下模糊的字迹的确是埃尔的亲笔字。绢秀的字,淡淡的痕迹,无力却又醒目。

克瑞希,一定要幸福!”

“幸福?失去了你,幸福便完全改变了原有的意思。你知道吗?埃尔,你不在身边,我就只剩下一半的生命。”死者听不到的话只能被深深埋藏于心,而她又要如何让他知道自己不能承受离开他的悲痛呢?“克瑞希,坚强点儿,埃尔死了,但你必须继续活下去。”仿佛极为无情的言语,琉西斐重新以单盖住死者的遗容,随后招招手让人将尸体自一动不动的克瑞希面前抬走。

“不…埃尔…”尸体抬出房门的一刹那,克瑞希突然大喊了起来,可是并没能追出去,琉西斐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带走埃尔…为什么要带走埃尔…我们…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这样…

我们为之付出的所有又算什么…什么都可以出卖…

要的不是这样啊…”终于哭了出来,泪水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如果非要用一种方式表现出她的悲伤、后悔、无望…哭泣可能是此刻她惟一能做的。

要幸福哦…美少年温柔的微笑…温馨美好的情…都死去了!埃尔死的一瞬间,他们共同构筑的幸福梦想便化成了泡沫。

“已经都死了,所以让我来安你吧。”琉西斐的怜悯恰到好处,哪怕明白他和自己之间的复杂关系,但是克瑞希还是无处可逃地倒在他的怀里痛哭。

克瑞希,一定要幸福!”埃尔这么说。

只是她的幸福又在哪儿?是琉西斐吗?这个抱着她安她的冷酷男人。为什么她会觉得埃尔死后,她拥有的只有琉西斐了?

☆☆☆葬礼在第三天举行,天气很晴朗,晴朗得有些残酷。明媚的季节,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幸福,除了死去的埃尔。葬礼很简单,琉西斐让人找到块风景优雅又僻静的坟地,而陪他们出席这个告别仪式的只有雅科波。明明从医院回到庄园后睡了三天,但克瑞希却觉有一世纪未曾合眼的疲惫。心已经死了,和埃尔一起,自己本不知道以后活下去的支撑点何在。自己…在哭,没有眼泪,但她确信自己仍在哭泣。

灼烈的光中,她盯着墓碑久久不语,像是灵魂随死者而去的空壳。出卖了体、出卖了自尊、出卖了荣耀、出卖了生命…他们,什么都没得到。埃尔死了,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克瑞希,不要再想了,事实就是事实。”琉西斐的理智绝对是冷血无情的,他站在她旁边,藏在华丽表相下的心似乎一点儿都不为所动,“与其在这个污浊的人世忍受病痛、忍受羞和侮辱,像埃尔这样的弱者还是死的好。”

“殿下!”一旁沉浸在友人去世哀伤中的沉默青年不地提出抗议,“请不要再说任何一句无情的话语,世界是很公平的,强者也好,弱者也好,都有生存的权力。”

“的确,贵族有,贫民也有。这是反动的言论,我亲的侍卫队队长大人。”冷冷地嘲笑对方天真纯洁的情,他指了指墓地之外的马车,“你去马车那边等我们,我想和克瑞希单独谈谈。”不能违背高位者的意志,忠诚的男子惟有行个礼离开,但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望着墓碑前那个摇摇坠的纤细身影。

“雅科波非常担心你。你昏睡的这几天,他一直守在庄园里,深怕你会出事。”双手搭在哀悼者柔弱的双肩上,琉西斐轻声道。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埃尔的死是早晚的事。即使发生得有点儿突然,但你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不愿面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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