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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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小妮子一气之下,回到兰筑开始收拾行囊,眼泪簌簌而下,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在归云庄住了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想到早逝的双亲,想到自己的寄人篱下,更是引发她向来极少出现的自哀自怜,她实在不明白何以平逗她开心的表哥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项玮站在兰筑外,心里懊悔不巳,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只得焦急地在房门口来回踱步,思忖挽回的方法。
浣宁收拾好包袱,才刚踏出房门,便瞧见那个令自己神伤的家伙,赌气似地不搭理他,迳向外走去。
“宁儿。”项玮从后头赶紧拉住她,语气出兀全透他的忧惶。在这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自己的尊严,而采取最低姿态──谁教他
逞一时口舌,才闯出这样的祸事。
“放手啦!”浣宁死命地挣扎,脑里正闪过第一千次不原谅他的念头。
“我这讨人厌,惹人烦的疯狗会辱没您尊贵的手。”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
项玮闻言,一颗心全紧揪着隐隐作疼,说起话来更是小心翼翼。
“好宁儿,好表妹,是表哥说话太冲了,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我跟你赔不是嘛。”浣宁不再挣扎,却仍背着他低首搭搭地啜泣不住。项玮轻轻扳过她的身子,半蹲下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濡
。
“别哭了,再哭下去我的肝呀肠呀都给你哭断了,嗯?”项玮用一种自己无法言明的款款深情继续说道:“都是我心眼太小,大男人还吃哪门子的飞醋。我想的是和你相处这么久,把你当成无价珍宝在掌心呵护这么多年,结果那个苏亦卿才刚来一天,你的整个心思就全飞到他身上。我知道今天是多亏有他陪你打发时间,但是长久以来你还不曾为我挟菜,那个小子居然比我早一步得享这个殊荣,我心里一酸就讲出这种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话。你瞧,是玮表哥太疼太在乎宁儿表妹了。看在这点,你就别和我怄气了。好不好?”坦诚直率又温柔的解释安
让浣宁的怒火尽消,取而代之的是
动、心动,她终于咧嘴一笑,睫上犹挂着几滴晶莹。
“傻瓜,你和大表哥是我最重要、最敬也是唯一的亲人,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这句话怎么听来不大对劲?偏偏那嫣然一笑看得他昏昏沉沉,晕晕痴痴的,项玮也就无暇无心去深思这个问题。他一手接过她手上的包袱,一手
怜地
宁儿的头,说道:“瞧你这么又哭又笑的。宁儿,答应玮表哥,以后不可以轻言离庄,知道吗?”
“还说呢!都是你啦!”浣宁瞪着他,神态之间倒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还要教训人家!这下好了,人家眼睛铁定肿得和桃儿一般大了,这么丑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嫁不出去,我就牺牲点、委屈点、将就点,让你整一辈子,这成了吧?”
“贫嘴!谁要嫁你啦?不理你了。”浣宁有些羞涩,一溜烟地跑回房,还不忘再送他一个“版权所有”的应氏鬼脸。
只剩一个二愣子拎着可笑的包袱呆呆地站在兰筑的花园里,不断想着浣宁的娇态而兀自傻笑…
她不知道今夜为何又会情不自地来到梧桐林,莫非心里在期待什么?意晴用力摇摇头,警告自己停止这种荒谬的想法。
说真的,她是有些畏惧的。项昱不时的关怀与温柔,以及浣宁天真无
毫不设防的全然信赖,都
得她
不过气来。虽然,项玮对自己似乎略有敌意,但是很明显地这是和浣宁的态度有绝对关系。只是毕竟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才让今晚场面如此尴尬。或许她应当离开此地,项国夫已死,这债必须要金国来偿,待在归云庄里束手束脚的,行动起来定有不少牵绊。只是,这一去,又是飘萍飞絮的
子…
以前,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常独自对月叹息,此刻却有了憬悟──忧悒
诉无人,唯望月一倾愁思。自怀中掏取出一管竹箫,绛
轻触,芳气微吐,幽幽乐音
泻。
这头吹箫人吹得忘我,那头听箫人听得痴醉。
是的,是项昱──在长青楼处理事情一忙便已至中宵,望着窗外与昨夜相似的情境,仿佛有种力量牵引着他漫步到梧桐林。究竟是什么力量──是月景,抑或是月下的人影?他问了自己,却不愿寻求答案。
一介白衣伫立林中,袖带飘飘,恍若乘风归去的天人,而萧声呜然,竟有说不出来的悲凉。项昱缓缓走近,直到一曲吹罢才淡淡说道:“你有心事?”意晴没有被惊吓到,只是有些意外地转过身与他相对。
“是你。”两人怔怔相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觉得人声会糟蹋这样的夜、这样的景。
“我想…”意晴微弱的声音还是先打破了原本无语的局面。
“我…我还是想离开,谢谢庄主的款待。”要走了?他心底骤然升起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和不舍,很强烈地知道──如果任凭眼前的人就这样离去、就这样走出他的生命,留下的一定只有自己无尽的后悔。一瞬间深沉的恐惧挂住了他──如果苏亦卿坚持,那他又能如何挽留?
“你…你离开后去哪儿?”他第一次发现开口说话也可以这么艰难。
“回家?”
“家?早没了。”她笑得凄凉,淌血八年的伤口在一之内接连被触碰,除了痛还是痛。
“既然如此,何不留下?你也知道宁儿有多希望你能留下的。”他无法假装平静,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焦急,并在心底默默多加三个字:还有我。
“我明白,也知道你们都待我很好,”意晴极力抑内心动容的狂
。
“就是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留下来拖累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