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长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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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俊汉子一声轻笑:“我早就料到了。”手往下一弹,一把抓住了壮汉子的小腿,一掀一挥,壮汉子人飞了起来直向左进一副座头撞去,碰哗啦,桌倒椅翻,壮汉子来了个四脚朝天。

他结实,没吭一声,身手也不错,翻身爬了起来,探摸出一柄手攮子,叱一声:“没想到你真有两手,怪不得你敢…”闪身摸了过来,进前手腕一二送,攮子直扎俊汉子的两个双眼,出手既狠又快。

俊汉子淡淡一笑道:“来这个你还差得远。”筷子一扬,一下子,敲在壮汉子的腕脉上,壮汉于叫了一声,松手去扔攘子,俊汉子筷子再送,又在他肚子上点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抚着肚了倒了下去。

俊汉子脸一正,道:“我要不是看在令尊井老人家的份上,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李爷,”后面匆忙含笑地跑出了瘦老头儿,进前就作揖,苦着脸寒声说道:“高抬贵手…”俊汉子淡然一笑道:“老人家,这位就是您的大儿子。”瘦老头儿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您千万…”俊汉子截口说道:“他不碍事,我刚说过,不是看在老人家的份上,我就废他一只手,他出手太猛太毒了。”瘦老头儿道:“我知道,李爷,这两个孩子从小没了娘,是我惯坏了他们,尤其是,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结的都是…”躺在地上的壮汉子突然抬起了头,瘦老头儿倏地住口不言,旋即招呼俊汉子说道:“谢谢,李爷,你的恩德…”俊汉子两道:“老人家且请一边坐下,我有句话要问问他。”瘦老头儿道:“李爷…”俊汉子道:“老人家,我要他知道一下为人子的道理。”瘦老头儿看了俊汉子一眼,点头应了几声是退向后边。想必痛消了,壮汉于猛可地站了起来。

俊汉子应声说道:“还不够么,你还想干什么?”壮汉子神一怔,得身就要往要跑。

俊汉子道:“我不信你从我眼前跑掉。”手一挥,一筷子递了出去,正落在壮汉子的左脚面上,只那么一小下,他大叫一声躺了下去。

瘦老头儿大惊忙道:“李爷…”俊汉子抬头说道:“老人家,您疼他,他可不心疼您,这种儿子心疼不得,话说在前头,他要敢再跑,我就要他的一条腿。”壮汉子身子为只一抖。

俊汉站着喝道:“跪下,面向令尊跪下。”壮汉子没动。俊汉子道:“我看骨头相当硬。”推杯站了起来。

天知道,壮汉子硬不硬,他忙双膝落地。

瘦老头儿忙道:“李爷,您这是…”

“老人家,”俊汉子正说道:“您的儿子跪在您面前,您应该受得住。”瘦老头儿没再说话,可是他好生不安,拿眼瞧面前的壮汉于。俊汉子坐了回去,淡然一笑,缓缓说道;“我看得出来,对令尊,你很孝顺,是么。”壮汉子没说话,瘦老头儿道:“李爷,这都是我惯怀了的…”俊汉于道:“老人家,您请别说话,行么?”瘦老头儿苦笑一下,闭上了嘴。

俊汉子转望壮汉子道:“答我问话。”壮汉子仍没说话。俊汉子道;“你以为令尊在,我不能下手治你,令尊他管不了,你信不信。”壮汉子开了口,很横,很恶:“我不懂什么孝顺不孝…”俊汉子一扬手,一杯高梁飞了过去,壮汉子“哎哟”一声捂住了嘴,俊汉子微微一笑道:“我教你点规矩,在我面前说话不准那么横!”壮汉子既不敢横,也不敢恶了,捂着嘴含混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俊汉子道:“答我问话,我问你对令尊是不是很孝顺?”壮汉子道:“那你何必问我,我爹在这儿…”俊汉于道:“怎么,又来了,嘴上还想添一下。”壮汉子忙改口说道:“我不孝顺。”俊汉子微一点头道;“这是实话,我看得出,令尊也很怕你,是么?”壮汉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俊汉子淡然一笑道:“你进长白打过猎么?”壮汉子又点了点头。

俊汉子道;“那么禽兽老哺小,甚至于为护小而牺牲自己,还有那反哺的情景,你必见过不少,对么。”壮汉于没说话,也没点头.俊汉子道:“见过没有,说话!”壮汉子忙道:“见过。”俊汉子道:“这么说,你这个有灵的人,反而不如那无知的禽兽了。”壮汉子没说话。

俊汉子道:“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谈究竟父母,生我劬劳,听令尊说,令堂过世早,这么说你弟兄俩就是令尊一手扶养长大,几十年,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个朋友这份恩情也够你报的,何况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你这样对待令尊,深夜扪心自问,你良心能安么?”壮汉子没有说话。

俊汉子淡然说道:“答我问话!”壮汉子道:“我从没有想过…”俊汉子道:“只怕这是实话,假如你想过,那怕是一次,你一定会发觉你罪孽深重,忤逆不孝,愧对父母,死有余辜,有时间你不妨一个人坐在静处扪心自问,想上一想。”壮汉子没有说话。

俊汉子又道:“不为人父母不知父母恩,有朝一你也会有子女的,假如你的子女这般对你,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壮汉子仍没说话,可是他微微低下了头。

俊汉子接着说道:“你信不信,尽管你是这么对令尊,在令尊眼里你仍是他的儿子,随时随地都会疼你、护你,甚至于能为你拚了他的老命,这从刚才我出手整你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瘦老头儿突然泪说道:“李爷,您这是何必…”

“老人家”俊汉子道:“我不多说了,话说多了没有用,他要有良知,能悔过,一句话也就够了,要不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没有用——”壮汉子的头突然垂了下去,垂得很低很低:“以前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我想,要是早有人对我说这些,要我想一想…”不知道为什么,余话他没说下去。

俊汉子话音忽转,道;“告诉我,你跟家有什么关系。”壮汉子低着头道:“这村子是上白头峰的唯一近路,因为我住在这儿,所以他们就叫我替他们留意来往长白的人…”俊汉子道;“听说我要上长白去,所以你回来向我下手。”瘦老头儿道:“李爷,是我叫他回来的。”俊汉子道:“我知道,老人家是知情不敢不报…”转眼望向壮汉子道:“怎么天池不能去么?”壮汉子道:“家就住在天池,向来不许人去。”俊汉子道:“这简直是占山为王,长白又不是他家的私产,我问你小卿回来了没有?”壮汉子道:“回来了,前天才从这儿过。”俊汉子道:“跟他在一起的都有些什么人?”壮汉子道;“我只看见一位姑娘,没别人,家少主要我叫那位姑娘少夫人,大概是少主从外面带回来的。”俊汉子道:“不对!该还有一位姑娘。”壮汉子摇头说道:“没有,就只一位,跟少主在一起的只有一位,前些子倒有一位姑娘被先送进了山。”俊汉子双眉一扬,道:“那就对了,你常往山里去么?”壮汉子道:“不常去,只是有事的时候才去。”俊汉子道:“有事的时候,像你如今发现有人要上天池去,这算不算有事?”壮汉子道:“这当然算,不过不用往山里去,只到山口那边送个信儿去就行了。”俊汉子道:“怎么,山口那边还有家的人?”壮汉子道:“山口那边有一个山,里边住着一个猎户王九,他就是家派在山下的人,他不叫王九,真名实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家的好手,这村子里的人他都认识,进山他不管,要是有外来人进山,只要他觉得那人可疑,那人就绝进不了山口。”俊汉子道:“那儿只有他一个人么?”壮汉子道:“只他一个人,他一个人也就够了,往天池去的那条山路,每隔半里就有人住着,都是一个人。”俊汉子道:“沿途设下关卡,没想到家警卫这么森严,你要在有什么事的时候才往山里去?”壮汉子道:“我每个月总要往山里送一趟盐。”俊汉子目中异来一闪,道:“一天三顿,顿顿少不了盐,你每个月什么时候往山里送盐去?”壮汉子道:“总在十五前后。”俊汉子用眼望向瘦老头儿道;“老人家,子我都过糊涂了,今天是…”瘦老头儿忙道;“李爷,今儿个十一了。”俊汉子点了点头,移转目光道;“这个月的盐送进去了么?”壮汉子道:“还没有。”俊汉子道:“那么你打算那一天送去?”壮汉子道:“不一定,反正总在十五前后。”俊汉子道:“怎么个送法,往里去车马难行…”壮汉子道:“他们有办法,只要我把盐背进山口,他们就会把我一段段地拿绳吊上去。”俊汉子道:“既然这样,你只把盐送进山口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你一段段地吊上去?”壮汉子道:“从这一段到那一段中间还要有一段不算近的路,他们都是家的好手,在家身分也不低,谁肯背那一大包盐。”俊汉于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他们只把自己当人,你进过家么?”壮汉子道:“只进去过一次,以后就到门口自有人接去那包盐,我了盐就走,那一回也只是进了门,并没有往里去。”俊汉子沉然了一下道;“他们想必都认识你。”壮汉子道:“不一定,家派在那条路上的人,每三个月换-回,他们不见得全认识我。”俊汉子“哦”地一声道:“不认识你,会放你上去么?”壮汉子道:“我有牌,其实进山之后风大雪大,整个脸都要拿布包上,他们谁也看不见我的脸,只要能进山口,往上去谁也懒得看牌了,有时候也会看,不过我没碰上一两次。”俊汉子沉默了一下,道“我要你帮我个忙,你可愿意。”壮汉子道:“你要我带你进山去,那不行,你是外来人,山口那一关就通不过。”

“不,我不是让你带我进去,而是这个月,那趟盐,让我替你送进去。”壮汉子一怔,转过了身,道:“那怎么行,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这-家三口…”俊汉子淡然一笑道:“听我说,我们有安排,你们一家三口不必在这儿住了,离开这儿,越远越好我给这个…”翻衣服取出一颗珠子放在手上,道:“有这个,你一家三口足够吃用半辈子的。”壮汉子忙道:“那不行,我们世代都住在这儿,我爹不愿意离开…”瘦老头儿突然说道;“我愿意走。”壮汉子一怔回过头去道:“您愿意走。”瘦老头儿点头说道:“李爷对咱们有大恩,住在这儿我只有一个儿子,离开这儿我有两个儿子,我还求什么。”俊汉子道:“谢谢您,老人家。”瘦老头儿道:“您可别这么说,该谢的是我,只是我身受您的大恩,不敢轻易言谢…”壮汉子人很动,寒着脸道:“爹,您…”瘦老头儿道:“什么都别说,李爷这个忙咱们一定得帮。”壮汉子道:“可是咱们走不了多远,逃不掉的!”俊汉子道:“这个你尽可放心,我自会等你三口走远后才往山里去。”壮汉子道:“你为什么要往山里去,来参也用不着这样做。”瘦老头儿道;“这还来什么参,你看不出么,李爷是位江湖好手,一定是跟家有什么仇。”俊汉子含笑说道:“老人家高明,不瞒老人家说,小卿在江北杀了我的朋友一家近百口,而且把九门总督龙大人的掌珠掳来了长白,前几天被送进山里那位姑娘就是…”瘦老头儿吃了一惊,脸上变了道:“我料想是他在外面惹祸了,结了仇,可没想到他敢动九门提督的姑娘。李爷,我不敢再拦您,只是家可不比普通人家,您可千万小心。”俊汉子道:“谢谢老人家,我省得,自会小心。”瘦老头儿转望壮汉子道:“老大,你什么时候进城运盐去?”壮汉子道:“要是李爷急的话,我现在就去。”瘦老头几点头说道:“也好,早一点去可以早一点回来,你走吧。”壮汉子站了起来,俊汉子刚才那一顿打得不太重,所以他现在可以站得很稳,他向俊汉子打了个招呼,就要往前走,瘦老头儿叫住了他道:“老大,李爷是咱们的大恩人,可别做出对不起他,对不起咱们自己良心的事。”壮汉子道:“爹,我知道,我要那样我就不是人了。”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壮汉子出了门,瘦老头儿收回目光,地望着俊汉子道:“李爷,我可没想到您只这么几句话…”俊汉子含笑说道:“老人家,人都有良知的,便是江湖上的巨大恶,他也有个清醒的时候。”瘦老头儿道:“不管怎么说,您这份恩情…”俊汉子道:“老人家,咱们不谈这个行么?”瘦老头儿沉点一下,转了话锋,道:“李爷您有把握蒙得过去么?”俊汉子道:“希望能,真要不行的话,我只有硬闯了。”瘦老头儿摇头说道:“我看不容易,,你的个头虽然跟老大差不多,可是人只要稍微留点意,一眼就会看破,别的地方不说,只那山口一关,怕就难通过。”俊汉子道:“那个叫王九的很厉害么?”瘦老头儿道:“您想嘛,派在头一关的还错得了。”俊汉子沉了一下,忽地抬眼说道:“老人家,他们见过您的二少爷没有。”瘦老头儿摇头说道:“没有,老二整天难得出门一步,这孩子的脾气跟他哥哥完全两样,老大小时候就往外面野,老二赶都赶不出去。”俊汉子笑笑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情,老人家,他们知道他有个兄弟么?”瘦老头儿道:“那怎会不知道,人家早就把他摸清楚了。”俊汉子吁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那就好办了,老人家,老大叫…”瘦老头儿道:“老大叫井森,老二叫井林。”俊汉子道:“那我就冒充林兄弟走一趟好了。”瘦老头儿呆了呆道;“怎么,您打算冒充老二。”俊汉子道:“冒林兄弟比冒充森大哥容易一点,反正没人见过林兄弟,谁也无法指出我是冒充的。”瘦老头儿一点头,喜道:“对了,我可没想到,就这样办吧,您坐坐,我去把老二的衣裳找两件给您换上。”说着,他转身走向了后头。

晌午刚过,壮汉子井森回来了,扛着一口袋盐,头上冒出了汗,进门把盐往地上一放,冲着俊汉子哈了个:“李爷!”俊汉子含笑点头道:“怎么,就这一口袋么?”井森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这一口袋够山上吃一个月的。”俊汉子道:“这么说家的人不太多。”井森道:“怎么知道家的人不太多?”瘦老头儿一旁接口说道:“这你就要学李爷了,不会看么,要是人多这一口袋盐够吃一个月的么?”井森“哦”了两声道:“还是李爷行,我送了这么久的盐,就没想到这一点。”瘦老头儿道:“你要是想到了,也能到江湖上称高手了。”井森不好意思地笑了,旋即他目光一凝讶然说道:“李爷怎么穿了老二的衣服。”俊汉子笑笑说道:“我打算冒充林兄弟到山里走一趟去。”井森忙道:“冒充老二,这样行么?”俊汉子道:“应该比冒充你还容易些。”井森忙问所以,瘦老头儿接过话把原因说了一遍,听毕,井森释然地点头说道:“对,对,冒充老二是容易些,只是…李爷,多少年来我没让别人送过盐,总该有个理由啊!”俊汉子道:“随你编个理由不就行了么。”井森沉了一阵道;“我每年总要生一阵子冻疮,就说我老病又犯了,脚上长了冻疮,连都下不了。”俊汉子道:“好理由,好主意!”井森道:“这个别人不知道,王九知道,您说我长冻疮,不能走路,他一定信,一定当真。”俊汉子道;“那最好,一路上那些人,你怎么称呼他们?”井森道;“你既打算冒充老二,每个人叫声爷就行了,至于王九,我一向都称他一声九爷,他就喜人家叫他九爷。”俊汉子点了点头,笑道:“九爷,他也真受得住,森大哥往常什么时候往山里去?”井森道:“去的时候都在一大早,等到了天池,天就快归中了。”俊汉子道:“那么今天迟了,我就明天再去吧!”目光落在地上,道:“很重么?”井森点头说道:“您知道这东西最吃重,死沉,死沉的。”俊汉子脚一抬,那口袋盐应脚飞了起来,俊汉子伸手一托托在掌上,轻若无物,他含笑点头:“还好,一阵子还不至于太累。”瘦老头儿跟井森都直了眼,井森叫遣:“乖乖,李爷好高的功夫!”俊汉子把那口袋盐轻轻放下了地,道:“没什么,凡练过几天的人都行。”井森道:“我也练过几天,我就不行。”瘦老头儿道:“你那叫什么练哪,今几个跟这个摆个架式,明儿再跟那个学两手儿,那怎么行,李爷说的这练,是真练、苦练,你可别真当成几天,没个三年五载,不举石担,扔石头就别想来这-套。”俊汉子笑道:“老人家敢情是位大行家。”瘦老头儿道:“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走么,练功夫的事我听说过,不过,也亲眼见过,那可不是件容易事呀,头一个就得能吃苦才行,走江湖不容易,练功夫,学本事更难,那身功夫可不是一两天学来的,那是拿血汗换来的,看江湖的侠客有多神,谁知道人家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折磨,那也得碰上名师,要没有名师指点,难有所成…”井森迟疑了一下,先点头,然后说道:“李爷,您看我还能练么?”俊汉子道:“年岁一大不是不能练,而是练起来较为吃力,难有所成,年纪小筋骨软,身子纯,只要肯专心,能吃苦,真下功夫,练个几年就很不错了,至于森大哥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童身…”井森脸一红道:“我什么坏事都干过,就这一点…”俊汉于一点头道:“那行,只要你有名师指点、肯专心、能吃苦、下工夫练个三五年,我担保你前后判若两人。”井森道:“真的么,李爷。”俊汉子道;“怎会骗你。”井森道:“只是…只是,听说名师难求…”俊汉子目光一凝道:“森大哥真打算练。”并森道:“当然是真的,像现在这几年,能有多大出息!”俊汉子摇头道:“森大哥要这么想那就错了,人在世上不一定练一身好本事,在江湖上立名扬万才才算有出息,一个人无论做那一行,只要干得正,坐得端,就是有出息,做一个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有出息,江湖事能不沾最好,躲它远点儿,一旦沽上再想不掉了!”井森道:“为什么要?”俊汉子道:“恩怨、纷争、厮杀、血腥、是很厌烦的,就拿家来说吧,他家大业大势大,在江湖上没人敢招,没人敢惹,可是谁也不敢说他没有家破人亡,片瓦无存的一天。还有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无疑是有了点名气,实际上我落得了什么,一无所有,至今仍然南奔北跑,东飘西,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这种生活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呢。”并森道;“江湖上的事真是这样么?”瘦老头儿道:“怎么不是,李爷还会骗你,没有一句话不是真的,你可别拿江湖事当好玩…”井森道:“可是那有什么不掉的?”瘦老头儿道:“有什么不掉的,扛湖人没一个不结仇的,既然结了仇你还想掉么,想掉也行还一条命出来,就拿家那位少主来说吧,他在江北杀了一家近百口,如今李爷扑了来,他不偿命,行么?”井森迟疑着说道:“要是他的本事比李爷大…”俊汉子笑笑说道:“那我多赔进一条命去,不过世上没有不败的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我或许不敌小卿,可是世上不乏能治他的人…”瘦老头儿道:“你可别当了真,这是李爷客气,没听说过么,不是猛龙不过江,李爷既然来了,他就有把握,是条猛龙,我敢说这回家非糟不可。”井森道:“我可不知道走江湖还有这么多麻烦事。”俊汉子笑道:“麻烦事多着呢,假如能不学武,最好别学,江湖事能不沾,最好也躲它远点儿,森大哥跟老人家离开这儿后,三百六十行,行行可干,过一阵子讨房儿媳,生个白胖子,让老人家早点抱孙子,一家人乐享天伦,不比什么都好…”井森红了脸道:“讨媳妇,那家姑娘看得上我。”俊汉子道:“森大哥,这可难说啊,只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何愁讨不到媳妇。”井森红着脸笑了:“怕只怕这辈子光要打到底喽!”瘦老头儿道:“好意思,不会听听李爷的么。”俊汉子笑道:“一个人只怕妄自菲薄,自己看轻自己,你讨不到媳妇不要紧,耽误了老人家抱孙子老人家可未必答应。”瘦老头儿道:“这可是实话。”井森轻声说道:“爹,您干脆多拿点酒菜出来,咱们跟李爷多聊聊。”

“对,”瘦老头儿一点头道;“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反正带不走,不吃不喝干什么,你跟李爷坐坐,我去张罗去。”他往后去了,俊汉子也没拦也没柞客气;井森抬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道;“李爷,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您叫什么。”俊汉子没迟疑,道:“森大哥,我叫李剑寒。”井森刚坐下,霍地又跳了起来,叫道:“李剑寒,您就是李剑寒!”李剑寒含笑说道:“难不成森大哥也听说过我。”井森目光发直,两眼瞪得大大地,叫道;“何止听说过您,谁不知道您是江湖第一好手,江湖上有数不清的英雄,道不完的好汉,您坐头把椅,您是位大侠客,您是位大英雄,嗳,李爷,您该早说,要早知道是您,杀了我,也不敢动…”扭过头去向后叫道:“爹,爹,您快来啊,快出来呀。”后面匆忙地跑出瘦老头儿,他道:“什么事这么嚷嚷!”井森上去急道:“爹,您知道李爷是谁。”瘦老头儿道:“是谁,李爷就是李爷嘛!”李剑寒叫了一声:“森大哥…”井森没听见,道:“爹,咱们全…李爷就是李剑寒哪!”瘦老头儿目光一凝,道:“谁,老大,你说李爷是谁?”井森道;“您怎么没听真,李剑寒,李爷就是…”瘦老头儿“哦”地一声惊呼,霍地转过脸来道:“李爷,您就是…”李剑寒别扭地点头说道;“是的,老人家。”瘦老头儿又喜又急,直跺脚道:“唉,您怎么不早说。真是,您怎么不早说,要早知道您是…唉唉,福气、福气,老大,咱们的福气来了,我这辈子没白活,你既得李爷的教训,这是你的造化,祖上有德,别人求还求不到呢…”李剑寒道:“老人家,您让我有如坐针毡之,好生难受不安。”瘦老头儿道:“李爷,我这可是心眼里的实话!”转过脸去道:“老大你看,我们说得没错吧,家非糟不可,李爷不但是条猛龙,简直就是条神龙家…”李剑寒道:“老人家别小看了…”忽一凝神,道;“有人来了,森大哥看看是谁。”井森定了定神,忙闪身到门旁,从绵布帘里往外一看,忙扭过头来道:“李爷,糟了,是家的二鬼…”李剑寒神情一震,道:“文千、巴海。”井森道:“正是,您认识…”他话还没说完,李剑寒已抓起桌下的行囊站了起来道:“老人家,让我避一避。”瘦老头儿忙向后一指,李剑寒一跨步人已隐入后面。

瘦老头儿再抬手往李剑寒刚坐的那副座头一指,向着井森递过个眼,井森会意,忙自门边闪身过来坐了下去。

他刚坐定,步履声已近,门口棉布帘猝然飞起,酒肆内迈步走进小卿手下的二鬼文千、巴海。

这两人在河北却够横的,如今在自己的家门前当然更是不可一世,进门往那儿一站那股傲气人。

井森“哟”地一声站了起来,快步了上去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文爷跟巴爷二位,里边儿坐,请里边儿坐;”哈陪笑,卑下异常地往里让。

文千、巴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文千大刺刺地两眼一翻道:“酒肆到底是自家开的;一个人儿躲在屋里吃喝,好主意啊。”井森忙道:“文爷说笑了,这酒肆还不是您的一样,来,二位请坐坐,让我孝敬孝敬!”巴海突然咧嘴一笑道:“不坐了,我两另有公干,要不然非吃喝你一顿不可。”井森道:“那…二位来是有什么吩咐么?”巴海点头说道:“没错,我两个顺便弯到这儿来告诉你一声,这个月不用往山里送盐了。”井森一怔道:“怎么,这个月不用往山里送盐了。”巴海“嗯”了一声道:“是的,这个月不用往山里送盐了。”井森讶然说道:“那为什么,上个月的盐还有么?”文千冷然说道:“不为什么,不用送就是不用送了。”井森忙道:“是,是,只是,文爷,您瞧,盐都提来了!”他指了指地上那口袋盐。.文千道:“我早就看见了,留着你自家吃吧,-天三顿那一顿也缺不了盐,你老头儿烧菜更少不了它。”井森皱了眉,可是他只有应是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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