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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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已经取到两个星期的大假。下午她会合台青,贪玩做了一个简单的族谱。

她们的祖父母仍然健康,尹白告诉台青,爷爷是清朝人,今年八十岁,光绪年间出生。

台青瞪大双眼,不能置信,表情可,尹白不由得对她消除了几分敌意。

七十七岁,最好算了,在你们那个民国元年出生。”谁晓得这句话怒台青,她马上说:“什么叫我们的民国,明明是中国人的民国,是中山先生在辛亥革命后建立的民国。”尹白当然不会忍气声,顺手扯过一张中文报纸,硬是要台青读报头的子:“看到没有,公元一九八八年八月二,你以为是我杜撰的?”

“殖民地。”尹白为之气结“我们之间最大的难题是有人固执地墨守成规。”台青站起来,作进一步辩白:“没有想到你连民族民生民权都没有认识。”尹白声音壮起来“你难道又有读过本市的基本法?”大人们听见嘈吵声,连忙进来解围“喂喂喂,公众场所,勿谈国是。”两位沈太太齐说:“女孩子为什么不研究一下服装发型化妆呢,姐姐应该带妹妹去逛逛购物中心。”尹白难为情,只得问台青:“要不要上街逛逛?”台青亦觉适才过份“请带我去喝英式下午茶吧。”两对沈先生太太才松下一口气。

姐妹俩乘车到市区,找到咖啡所,尹白为台青叫了糖薄荷茶。

咬着青瓜三文治,台青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个英属小岛的确有它一套风味。

这会子两姐妹又心有灵犀了,尹白说:“你们的城市也真够繁华的。”

“十年前来过,你还有印象?”

“有,都记得。”尹白对台青的印象非常深刻,那是一座朱红大门的庭院宅子,隔着矮矮围墙已经闻到各式花香,蜂儿长鸣,人人巴不得就势躺在凉竹榻上打一个中觉。

讲福建话的二伯母会得种花,巴掌大的兰花由萌牙培植出来,一棵棵挂在架子上,美丽得太过份,开头尹白还以为是假花。

南院养着一只小狈,叫得利。

小小的台青穿衬衣短,一双金钉珠片拖鞋曾令尹白羡慕良久。

姐妹俩真的好久没见面。

台青想起:“对,刚刚我们说到祖父母。”尹白把族谱取出,铺在咖啡桌上,继续解说:“祖父一直在洋行做出入口生意,局势起变化之后,回乡退休。他的父亲,即我们的太公,是位二世祖,没有职业,靠收田租为生。”

“太公只生祖父一个?”

“不,太公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位是我们祖父,另一位是我们二叔公。”尹白因将所有亲戚关系名称搞得一清二楚,不洋洋自得起来。

台青亦表示佩服“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曾写信到内地详加询问。”

“请说下去。”

“太太公,即是太公之父,环境不错,是个地主。太太太公,则在太平天国手下当过兵。”台青抬起头来,耸然动容。

尹白轻轻说:“你完全对,洪秀全打败仗的时候,太祖若不是逃得一命,今天,我同你,就不会坐在此地喝茶谈天。”

“太太太公尊姓大名?”

“他叫沈飞鸿。”台青念了一遍,长长吁出一口气。

“再下去,就没有消息了,一共只能追溯到六代。”

“已经了不起。”尹白笑说:“我还有个新发现,照中同人的讲法,我们祖父这一脉,因为没有男孙,只好算绝后。”

“什么?”未来建筑师震惊地欠一欠身。

“无后。”

“那我们是什么?”台青涨红面孔。

“我们是随时外嫁跟随夫姓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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