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景山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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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二更天尚有半个时辰“宾客栈”的伙计已把十二匹健马牵到了客栈门外。君不豪当先走出来,笑笑,对那店伙计道:“对于你的服务,我觉得很
意。”说着便
了一锭银子在那伙计怀里。
接过银子,伙计还真一愣,光景这赏银比这十二人的吃住还要多。
要知住在敌人堂口的地面上,稍有不慎就会有麻烦,尤其是热闹的码头,不少客店伙计的也暗中兼做打探传信工作,君不豪自然十分清楚。
现在——十二骑正缓缓地往街上驰去——当然,他们是往八王街而来——“八王街”的店铺已全上了门闩,惟独一家未曾关起门来,非但如此,甚至带把大门敞开来,从里面的灯光看,这家店里的人全都各就各位,专等一宗大买卖上门了。
这家店当然就是“江南绸缎庄”——如今那个白白胖胖的大掌柜已不止一次的踱到大门口两边望,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走进去。
店里面,柜台内外各站了六个相公,另外三个大把式坐在账桌两边,至于招待客人的那间客堂,八仙桌旁坐着个五旬左右的干瘦老者,这人面上刮得光,厚厚的嘴上面托着个翘鼻子,那双眼睛,老天爷,竟然是赤红的一对眼珠子,三角眉有几
长的十分长,细看还是赤红
。
这老者一手托着水烟袋,正“呼呼噜噜”的着,那副大天二的姿态,若说他是这家绸缎庄的东家,娘的,打死也没有人相信。
信与不信那是回事,但这老者确实就是这店的东家,因为那个正在冒汗的大胖子还真的向这老者在报告:“东家,原就说定了的,二更前他们会来看货谈价钱,如今已是二更天了,怎的…”那老者,不错,他正是“拘魂手”阎世齐,也是“黑龙寨”第七分舵舵主。
蹄声使得店内的人们全部神一振——胖掌柜笑得弥勒佛似地
声道:“大概是他们来了,我来看…”十二匹健马一列的在店门外停下来,马上的君不豪微微点点头,官永已当先对门内走出来的胖掌柜笑道:“我们来了。”胖掌柜抖着一对胖腮帮子哈哈笑,道:“
,
,我们东家也正在候教了。”从马上,黑牛熊霸解下一个大麻袋扛着进了这家灯火通明的“江南绸缎庄”口里十分惊讶地道:“娘的,可真气派!”八仙桌边,那瘦削的阎世齐已缓缓站起身来。
胖掌柜弯把官永往里面让,边呵呵连声,道:“各位,这就是我们东家。”官永道:“把店门关起来,如何?”胖掌柜一愣,道:“关门?”指着熊霸扛的一只大袋子,官永笑道:“看到没有,那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同元宝,开着门不太方便吧。”不料“拘魂手”阎世齐已哈哈笑道:“关门。”大门立刻便被两个相公关上,而且还用一
巨木把门给顶起来。
胖掌柜嘿嘿笑起来,道:“各位,你们哪位是东家呀?”灯影下,君不豪笑笑道,“我!”胖掌柜又是一声嘿嘿,道:“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君不豪道:“不多不少,整整十二人。”胖掌柜又问:“银子全带来了?”君不豪已在心中冷笑地骂道:可恶。
一边,官永已笑道:“我们十二匹马驮的山货出手,当然银子也全带来了。掌柜的,你可以开始谈了吧。”胖掌柜走近阎世齐面前,低声道:“东家。”
“拘魂手”阎世齐突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喝道:“围起来。”老天爷,可不得了,只见二道门启处,刹时便冲进十几个握刀大汉,而另一边,柜台两边的十几个相公全变了模样的握刀堵住大门,有五个大把式,各人手上握着相同兵器——叉,就近把君不豪十二人围在中间。
哈哈一声笑“拘魂手”阎世齐道:“副舵主,你的计划我一向不反对,不错,这一次你又算计得天衣无,哈…”大胖子立刻嘿嘿笑道:“舵主,你可对属下夸赞,二更天谈生意,原是这些死胚们的主意,属下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铁算盘”官永一绷脸,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胖子咧着嘴,道:“干什么?你这还看不出来?”官永道:“生意不成仁义在,干什么摆出这种场面唬人?难道要霸王硬上弓的非做这桩生意不成?”
“拘魂手”阎世齐沉喝一声,道:“谁同你们做生意?”君不豪神悠闲,语言平静,而且还颇有风趣地道:“难不成各位生意人一变成了响马?我
,这是什么地方呀。”胖掌柜咧嘴嘿嘿笑,道:“敞开大门,爷们是最标准的生意人,但如今关了门可就随爷们高兴了,哈…”他笑,是因为得意——而店中的伙计也跟着笑,却令君不豪面
一紧,道:“就算你们要银子,我给你们。成吧?”有个大把式冷哼一声,道:“要银子,也要人命。”君不豪摇着两手,道:“何必呢,你们有刀,我们也带着家伙,同场火拼,那可是难免死人的。”
“拘魂手”阎世齐冷冷道:“就因为你们携带刀剑,我这里才能更顺利地收拾你们,这点你们绝对想不到吧,嘿…”君不豪冷然,道:“愿闻其详。”阎世齐道:“说出来,也好叫你们死得明白,因为你们携带兵器进入我的绸缎庄,围杀你们以后,我们便对外面街坊言,说你们二更天进店要抢我的店,大家拼杀的结果,就把你们全部解决掉,相信人们会听我的吧。”
“追魂老六”君不豪回对十一个正副堂主笑道:“你们听听,这还是他娘的一个什么世界呀!”斜着身子,一直不正面阎世齐的陶勇,猛地旋过身来,沉冷地一声低吼,道:“狗的阎世齐,你可识得陶大爷?”灯影下,阎世齐厚厚的嘴
一紧,猛地一声响,放下手上的水烟袋站了起来,怒视着红面大胖子陶勇,道:“鬼使陶勇?”
“鬼使”陶勇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陶大爷。”一看只有十二个人,阎世齐仍然十分镇定地道:“我说呢,原来竟是青龙集逃的‘百灵堡’余孽跑到我的绸缎庄来造阎大爷的反了,不过就恁你率领的这几个人?娘的!”突见一个大把式走近阎世齐低声耳语一阵,只见阎世齐面
一僵——陶勇已大笑道:“瞎了你的狗眼,姓阎的,站在你面前的十二人只怕你一个也对付不了。”
“拘魂手”阎世齐已在挽起长衫前摆,冷哼道:“近你娘,前黑风坡前烧了黑虎寨运粮车的那批
孙子们准定是你们了。”陶勇回头笑对面无表情的君不豪道:“二当家的,要说黑虎寨的消息可也够快的,才两天人家便把这消息送到这赵沟桥了。”
“拘魂手”阎世齐沉声道:“唐山离此不远,老实说,阎大爷午时便得了消息,出人意料的是你们这些早该下地狱的狗东西,竟然敢跑到赵沟桥来撒野。”缓缓上前一步,君不豪道:“阎大老板,阎东家,娘的,干脆我就叫你一声阎响马吧!因为你们不是已经出响马面目,准备以土匪本
对付我们这一十二位被人抄了老窝的
人?”他一顿又道:“其实我们这次来原是要同你们阎响马做一笔生意的,见你们如此对待你的衣食父母,一时间我又不知如何说起。”
“拘魂手”阎世齐怒道:“你就是‘百灵堡’的老二?”君不豪赫然地一笑,道:“惭愧!”
“拘魂手”阎世齐道:“黑风坡你是如何对乔副总那么多人下的手?阎大爷不相信你们以十二人竟然杀死近百名我们的弟兄。”淡然一笑,君不豪道:“我绝不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耐,否则也不会被人把老窝掀翻,得如今没落脚之地。问题是姓乔的那批人全是不上路的饭桶,他们不听我的,一定要仗其人多势众而不理会我的忠告,所以他们是死在他们的无知,加上无能,如此而已。”
“拘魂手”阎世齐骂道:“去你娘的,老子不听你聒噪!”君不豪叹息地摇摇头,道:“哦,你不会也走上姓乔的那个黑大个子后尘也想同我们硬拼硬干吧?”阎世齐怒叱道:“姓君的,我绝不会步上乔副总后尘,因为我比之乔副总可就高明多多,而且我是张网等你们来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搞搞清楚。”君不豪摇摇头,道:“太可惜了。”站在阎世齐身边的白胖掌柜,怒道:“你说什么?”君不豪双目冷芒
视在胖掌柜面上,道:“阁下这种做相,这身打扮,娘的老皮,还真像个大掌柜,大号如何叫,大名怎么称呼呀?”胖掌柜抖着腮帮子上肥膘
,沉声道:“大爷乃‘黑虎寨’派在这赵沟桥第七分舵副舵主朱成龙,人称朱胖子的便是我。”嘿然一笑,君不豪道:“你说的可真详尽,连官衔全抖出来唬人了,朱成龙…嗯,这名字不太好…”朱胖子骂道:“近你娘,什么意思?”一副歉然的样子,君不豪道:“我的意思是你这名字不实际,猪怎么会变成龙?这不明摆着骗人嘛。”胖掌柜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
,你——”君不豪忙摇手,道:“别火,别火,我们还是谈生意要紧。”
“拘魂手”阎世齐正动手,突见风陵第五分堂副堂主“判官”苗强沉声喝道:“我的儿,老子越看越像你们这五个厉鬼。”君不豪侧脸回头问道:“苗副堂主在说话?”伸手指着五个手握钢叉青衫汉子,苗强道:“这五个家伙我认识。”苗强身边的第五分堂堂主“铁汉”张召道:“他们是谁?”苗强道:“景山五鬼就是此五人。”是的,那五个手中全握着钢叉的汉子果是景山五鬼——就在苗强道出他们名号的同时“景山五鬼”已得意地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冷冷一哼,苗强道:“景山五鬼犯案累累,腥荤不忌,黑白道统吃,前几年你们混得惨,至今已无容身之地,想不到竟然会屈就个绸缎庄大把式,倒是难以令人相信。”只见苗强前面站的黑瘦大汉一挥手上短把钢叉,吼道:“舵主,动手吧。早早收拾了早完事!”苗强嘿嘿冷笑道:“只看你的这副模样,大概就是五鬼之首的‘黑无常’丁小二吧。”黑如泼墨的面上双目一亮,丁小二吼道:“大爷丁小二,小子,你的命是丁爷的了。”嘿嘿一笑,苗强道:“什么东西。”君不豪冷冷道:“娘的,这桩买卖血腥味太浓了。”
“拘魂手”阎世齐伸手叫道:“拿来!”话声中,只见二门处走出个相公,双手托着一支三尺长的“拘魂牌”灯光下那支“拘魂牌”光闪亮,把手一尺长,牌身两尺多,宽约一尺,就在那两寸厚的牌身上镶了五七支尖锥,每一支都是尖尖的足有三寸长…
接过“拘魂牌”阎世齐在手上掂了一阵,冷冷道:“久未动这玩意了,想不到今夜…”君不豪淡淡地道:“今夜你必须用,因为过了今夜你便再也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拘魂手”阎世齐喝道:“够了,够了,老子已听厌了你们的罗里八嗦。”君不豪忽地对“黑牛”熊霸,道:“打开袋子,先叫他们瞧瞧爷们送来的可是他们急于掠夺的银子元宝不是。”
“黑牛”熊霸立刻解开麻袋,从里面拎出一个半大不小的木桶,笑道:“二当家,可要打开来?”君不豪点点头,道:“我们这是干什么来的?当然打开了。”可真利落,熊霸的一对“八角铜锤”叉着
在
带上,左掌按在木桶上,右手猛力一掀,便见一桶黄澄澄的桐油。他不等君不豪吩咐,双手托起笑吼道:“接着!”熊霸的木桶并未放手,但桶中的桐油却飞溅而出——红嘟嘟的灯光照耀下,宛似一天金黄幕罩上了柜台里面的货架子上面,有几个相公躲之不及,也被泼得
身的桐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