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压轴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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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娥从没听见过明旺这么冷的口气，睁大了眼，对我做了个很吃惊的表情。我摇了摇头，推门进去了。大叔也好，明旺也好，甚至还有洪川和老虎，他们在我们面前都是很热情开朗、貌又温和，秀娥本没有想过这些人还有另一面，包括他的宝贝石头。

秀娥用水浸了手绢，在我衣襟上擦了半天。那浅黄的痕迹总算是淡了许多，至于掉的衣服，只能等着慢慢干了。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今天穿了这身天青、线条简洁的洋装，外面罩了件白的杭稠小坎儿，显得人很清。

可能是这几天心情变好的缘故，我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脸很红润，眼睛水亮，真的有点眉目如画的觉，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脸皮真够厚的。

这时，一阵隐约的叫好声传来。秀娥难掩急切，我却突然真的想进去方便一下，只好让秀娥出去等我一会儿，自己尽快解决问题。

可能是因为戏已经开锣了，并没有什么人来这里，我出来之后又洗了手，就赶紧推门出去。抬眼张望，却发现秀娥不见了。我以为她已经去了帘幕外面，正要往外走“清朗。”秀娥刻意低的声音传来，我一愣，左右看了看，才发觉声音是从我左边传来的。

往那边仔细看了一眼，尽头被同样的一幅红的天鹅绒帘幕遮掩着，秀娥正从帘幕后面个头出来冲我招手。我赶紧走了过去“秀娥，你在这儿干吗？”

“嘘。”秀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把我悄悄地拉进了帘幕。

我这才发现这个帘幕的后面是一个改造过的楼梯，只剩下楼上的这扇栏杆。楼梯已经没有了，就像个台似的，从上往下看去，正好是后台的尽头。

“我等你时发现的，好玩吧？刚才还看见几个戏班子的人过来抬箱子呢。”秀娥在我耳边说。

我好奇地往下看了看，这边好像储藏间一样，堆了不少服装道具。大略扫过一遍之后，我跟秀娥说:“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回去看戏吧。这儿既然拦着就是不让人看的，被人发现咱们在偷窥，那多尴尬。”秀娥点点头“好呀，我就是想让你看一眼。”我俩话音未落，下面点着昏暗电灯的储藏室突然闪出个人来，我和秀娥下意识地缩回了帘幕里，偷偷往外看。

“快去吧，唐司令还等着你呢。”那个刘老板一边说一边往前台的方向走。

“知道了，怎么样，我这出戏演得还不错吧？”跟着走出来的姜瑞娉笑盈盈的，哪还有刚才的半点怒意。秀娥轻轻捏了我一把，做个眼，问我要不要溜走，我对她摇了摇手指。

“那是当然，你可是咱们这行的头牌，吃的就是这口饭。”那个刘老板呵呵一笑。姜瑞娉摸了摸头发“是吗？我看那个姓袁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她话未说完，就被刘老板拦住了“好了，这里不时有人过来，说话小心点。你赶紧拿着东西走吧，我还得去前面招呼呢。”姜瑞娉没再说话，摇拽着肢跟那个刘老板走了。听着那高跟鞋的咔嗒声渐渐消失，我和秀娥慢慢地退了出去，赶紧往外走。

“他们说什么演戏啊？她不就是刚才那个闹事的女人吗？”秀娥追上我的脚步，小声问道。

“回去先什么都别说，你知道吗？”我低声音吩咐了一句，秀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一头，明旺明显地松了口气。我们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了，估计要是再不出现，明旺可能就得冲进去找我们了。

“抱歉啊，让你等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干净。”我笑着抻了抻衣襟给他看。明旺笑着说:“没事。那咱们赶紧回去吧，这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我拉着秀娥就走，明旺却随手丢了个大洋给那个小学徒“小姐赏你的。”那个学徒一个劲地点头称谢，明旺也不理他，跟着我们往回走。

刚到包厢门口，几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的人正站在门口。我仔细看了看，认出是陆仁庆的保镖。这么说，六爷他们已经回来了。我的脚步不迟疑了一下。如果陆仁庆也在，那刚才听到的事情该怎么告诉六爷他们呢？

“你们可回来了，不然我还以为你们掉进…”

“青丝，大哥在这儿，你也口没遮拦的。”我们一进门，陆青丝的话就到了，只不过后半句被六爷镇了回去。

“陆先生，晚上好。”我赶紧走向坐在主位的陆仁庆，点头为礼。他稍稍欠了欠身，笑得很温和“清朗，好久不见了。刚才还在和你哥哥说，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姐姐了。”哥哥？你忍不住打了个灵，他怎么知道墨是我的哥哥？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我记得丹青的母亲是清朗的远房表亲。”六爷笑着说了一句。

“是啊，从小他们姐妹俩关系就最好，丹青对清朗比对我这个哥哥还好呢。”墨顺着六爷的问题答道，态度温文自然。

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陆仁庆本来就知道我一直叫墨哥哥，不暗自警醒自己要镇定，不要成了惊弓之鸟。如果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以陆仁庆的明，他定会有所察觉。原本以为紧张的应该是墨，结果现在墨神态自若，彬彬有礼，反而是我有点了阵脚。

“是啊，这女孩子在一起比较有话讲嘛。”陆仁庆一笑，又很随意地问“我看着徐先生的长相跟清朗也有几分相似了。”

“嗯，也对，确实有这种说法。”陆仁庆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端起茶喝了一口。我看见六爷不落痕迹地看了一眼墨，眼中带着欣赏。墨的回答很巧妙，我们都清楚徐墨染出现、大太太自杀，还有墨的报复举动一定都逃不过陆仁庆的眼睛。六爷能查出来，他当然也能。

墨说出和生母不亲这样的话，既说了实话，又点明这是家庭内部的隐秘，让陆仁庆无法再追问下去。

“清朗，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坐啊，可别挡着我看美女啊。”叶展科打诨地说，众人都哄笑了一声。

他一伸手，拉着我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陆仁庆和六爷坐在了一起。石头招呼秀娥赶紧坐下。倒是大叔不知道云哪儿了，而墨正坐在我原先的位置上。我苦笑，怪不得我一进来陆青丝就没好气，叶大少爷居然一个人找地方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