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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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卫云刚刚一个猛子扎出三丈多远的水面时“铁血会”与“皇鼎堡”的大批追兵也已纷纷赶到湖边，他们稍差一步没有截住卫云，而这一步之差，简直就差得天下地下，不可以道里计了。

“鬼头判”太叔上君在一呆之下，像疯子一样暴跳如雷的狂吼道:“卫云你这小杂种，不要脸皮的窝囊废，你他就这么六亲不认的逃之夭夭了？你还算不算江湖中人？是不是个角？！”湖水中，卫云迅速划动向前，他一边拨动水花，一边大笑道:“嚎你他妈的吧，卫大少走也！”着“妖驼子”卜敬之也气急败坏的道:“不好，瓢把子，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呀！”一双牛眼怒瞪得像要吃人似的，太叔上君怒叱道:“卜老二，这全他是你出的点子！”卜敬之当众受斥，发作不得，他铁青着脸，沉的道:“瓢把子，我未料到会是这等情势…”猛一跺脚，太叔上君咆哮道:“没料到，没料到，你就只有这句话来搪？”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卜敬之愤然道:“瓢把子用不着如此大发雷霆，回去之后，我自请处分便是——”这时“黑龙”俞戎一看越闹越不像话了，他身而出，道:“二位当家的，此时此景，二位自家争执起来，未免不是时候吧？”太叔上君怒道“俞殿主，这是我家务事，请你——”一扬脸，俞戎冷峻的打断双方话尾，道:“我不管是否你们的家务事，我只知道不是自家人抬杠的时候，而这件纰漏若出了，我‘皇殿堡’的干系恐怕更比你们‘铁血会’担得大，如今姓卫的也已泅出五丈多远啦！”一言惊醒梦中人，太叔上君不打了个寒噤，浑身冷飕飕的，他也猛的惊悟出自己的糊涂来，是的，放着眼前即将逃出掌握的强敌不管，却竟一个劲向自己手下们发火，这非但于事情毫无补益，更会闹得两头全丢——一头丢了卫云，一头丢了手下们的心，另外“皇鼎堡”方面就越加难以待啦，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搞出如此离谱的举动来？太叔上君恨一咬牙，双目如火般投注向仍在湖水泅泳的卫云——全是他搞出来的名堂哪！

脸红脖子，太叔上君在叫道:“会水的人马上下水去追，其余的自己估量着功夫在水上飞掠试试，谁能擒住那小王八羔子我包赏黄金千两！”于是，一则铁律如山，二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铁血会”的人马立即有一半以上跃入湖中，另有几个竟拔升半空，在凌虚往前追扑！

同一时间——“黑龙”俞戎抢到岸边，双手暴挥，也未见他的两双手是伸向身上何处，但是，却在他手臂的挥动间，有条蓝莹莹的寒光连续飞，宛如一溜溜带着长长曳尾的星！

嗯，其实那是一双双尺许长的蛇头钢棱，因为俞戎待的手法太快，人们的瞳孔已来不及摄视它的形状，在眼里，只能分辨出蛇头钢梭的梭身所带起的光芒——就那么又疾又狠的，一只复一只的飞向水中的卫云！

怪叫一声，如一条受伤的大鱼般在水里翻滚侧腾，只见水花濒溅，掀起一蓬一蓬的水珠，那溜溜寒光，便响着刺耳的“嗤’“嗤’之声，快极又险极的在他身体四周穿戳入水！

拼命的躲着，卫云不心里叫苦连天，水里不比陆上，转动起来十分不便，水的阻力牵制着不说，自家身上更受了伤，这一阵扑腾，伤口可就更裂得狠了，水面上已经染了红！

俞戎的暗器功夫可以说十分到家了，出手快若电闪，又准又狠，且他站在岸边不动，发力稳定，再加上他那连续不断，仿佛永无穷尽的蛇头钢梭一只接一只的奉送.业已身疲力竭的卫云可确实吃不消啦！

现在，卫云明白了俞戎何以并不飞身追赶自己的原因了——他不须移动身子，他有比移身追赶更好的方法！

假如，卫云知道了俞戎身上携带的蛇头钢叉竞有四十余只之多，只怕他更要叫若不迭呢…

突然-一-卫云泅出湖岸十多丈的身子猛一痉挛，一片血红立即浮向水面，他沉了一沉，又浮了起来，而在这一浮一沉之间“铁血会”方面的人马已经可以看见他颈背处的肌上着-双闪亮亮的蛇头钢梭了！

太叔上君大喜狂的叫道:“打得好，儿郎们，姓卫的小王八羔子已经挨了俞殿主一记重的啦，他跑不掉，大伙加把劲！”在半空企图截击卫云的几个人——“雕花笛子”公冶羊、“公妖驼子”卜敬之、“铁令手”群二把头、“无畏胆”巫朝忠、“破心”胡明泉与几个功夫高的“铁令手”不是因为距离太远够不上位置，便是数度俯攻落了空，他们正纷纷掠回岸边换气，但在水中泅泳的二十余名“铁血会”的“铁令手”——也就是“铁血会”中颇有点本事而地位却在坛主与二把头之下的一干硬崽子们，全齐齐拼力朝卫云身边围抄过去.

双手互，太叔上君哈哈大笑，道:“他的，我还真以为姓卫的小王八羔子能逃掉呢，害得我捏了好一把冷汗！”他又侧首向俞戎道:“俞殿主，你几下子玩艺可扎实得很哪，看情形，用不着我们两个再亲自动手，姓卫的便将成擒啦！”独目目光沉凝的盯视着湖里的卫云，俞戎冷漠的道:“现在就下断语，未免还早了点，瓢把子，据我看，只怕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了结！”怔了一下，太叔上君不以为然的道；“不见得吧？那小王八羔子也已身受重创，你没看他在水里那种吃力劲？况且，本会那二十来个‘铁令手’全都围上去了，他们可个个水呢！”俞戎缓缓的道:“等着瞧吧、瓢把子，我们切切不可忘记卫云的智慧超人，刁钻诡异不比寻常，要擒住他，没有这样简单！”哼了哼，太叔上君不悦道:“便算不简单，上一次还不照样被我们‘铁血会’将他擒住了！”神一沉，俞戎毫不客气的道:“那是侥幸，瓢把子。”然大怒，太叔上君愤愤的道:“这是什么话？俞殿主，侥幸？我们费了多少心血，损了多少儿郎才将姓卫的到手？如说侥幸，那侥幸会是这么个情形吗？你简直太也岂有此理，不讲是非！”古铜的面孔陡然变为赭赤，俞戎独目中血光顿，他瞪着太叔上君，却又硬生生将一肚子怒火下，冷峻的道:“有一点瓢把子最好先搞清楚，俞戎是‘皇鼎堡’的人，并非瓢把子你的手下！”抿抿那其薄如刃的嘴，他又道:“是以瓢把子谈吐之间，多少尚请略加斟酌，而俞某此来，乃是代表本堡齐堡主出使贵会，位同卿客，瓢把子若有不本堡之处，大可明着点出，俞某人却决不受辱！”一下子像咽了个火热的油炸刀子进嘴，太叔上君尴尬得吐又不是，又不行，就那么僵窒当地，反答不上话来。

当然“皇鼎堡”力雄势大，且又在这件事情上将“铁血会”拖下了水，后休戚相连，祸福与共，太叔上君跟在股后头巴结人家还只恐不及，又怎敢稍加得罪？纵使他自家火气大，个强，有时候会出言不逊，但真个到了紧要关头他也不得不忍耐自制，宁受一顿抢白，也不愿意搞翻了“皇鼎堡”如今俞戎把“皇鼎堡”的大帽子将下来，任是太叔上君气冲牛斗，肚子不服，却又有什么法子？只好干瞪眼吃瘪了！

“雕花笛子”公冶羊在旁一看情形不对，急忙走上前来打着圆场，说:“唉，唉，自己人嘛，有什么好争执的呢？俞殿主，你少说几句不行么？太叔瓢把子谁也知道他那火爆脾气，有口无心，彼此为了某件事意见不同亦是常有的情形，都退一步，不就结了？”他一边说，一边连向俞戎使眼、接着又笑的道:“瓢把子，你看，姓卫的混帐业已被你的手下团团围住啦！”僵硬的咧咧嘴，太叔上君算是也笑了一下，他将目光移向湖面，可不是，他那二十余名“铁令手”果然已把卫云围在水中，而卫云脸白里泛青，披头散发，甚至连划水的动作，都已那般沉重迟滞了！

心里立即涌起一股得意，太叔上君瞅瞅寒着脸的俞戎一眼，像对自己又像朝着俞戎道:“我说吧，姓卫的小王羔子是逃不掉了，也不知吃了什么糊药，就有人还不相信，简直把卫云看成活神仙似的，难惹难了！”太叔上君话里有刺，俞戎如何体会不出？他面孔肌一阵搐，独目中又凶光闪，公冶羊急忙暗中扯了他一下，连连摇头示意，深深了口气，俞戎才勉强将一把心头火住。

低促的，公冶羊道:“我们自己留点意得了，俞殿主，准备着——”微微颔首，俞戎索将外罩的长衫斜襟敞开，现出围在间的一条宽阔皮带来，这条皮带是特制的，上面密密连着四十个窄窄皮鞘，如今皮鞘中尚着二十只蓝莹莹的锋利蛇头棱，另外的二十只，在先前已经发出去了，而发出去的二十只蛇头梭里，便有一只正在卫云的身上！

这时－－－－太叔上君也无暇再争执了，他与“妖驼子”卜敬之、“无畏胆”巫朝忠、“破心”胡明泉及另五名修为颇高的“铁令手”一字排列岸边，所有人全监视着水中的变化，随时准备凌空飞扑-一湖水固然是清澈澄碧的，但也是寒冷刺骨的，卫云浮沉其中，加上一身的新创旧伤，那等味道可就不十分的难消受了，他早已注意到岸上敌人摆出的扑攫阵式，也更留心团团围在四周踩着水的二十余名对头，在方才那片刻的泅泳翻腾间，他业已想妥了一条身之计。

一面暗里轻轻以脚踩水，卫云边大声气，拉开嗓子沙哑的高叫，道:“你们这算什么？真个要将人上绝路么？”二十余名水中大汉缓慢而小心的往内围拢，每个人手上的兵刃搅动着水花，时而闪亮起一溜寒芒！

岸上，太叔上君大吼道:“你束手就缚吧，卫云，你没有任何机会了，仅有白痴才会继续做挣扎.那只是白费力气，多吃苦头！”卫云双手用力拨打着水花，高声尖叫道:“不，我宁可淹死也不屈服…你们休要做那美梦！”太叔上君厉喝道:“卫云，你不要傻，你若死了，也不过白搭上一条命而已…”在水里浮沉着，挣扎着，卫云两只手拼命向空中抓舞——他竭力做出一种疲累不支的状态来，一边又呛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又惨烈的大呼道:“你们不要妄想…我…我决不认输…你们…抓不住我…没有什么大不了…至少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我…我变了鬼会…找你们…这群畜生…畜生…算帐了！”-看卫云似是支持不住要沉下水了，太叔上君不由急得一颗心也提到了喉咙上，他怪叫道:“快，快上去擒住他，你们这群呆鸟，还瘟在那里看什么把戏？”于是，那浮围在卫云四周的二十余名“铁令手”立即迅速拨水往中间泅进，同一时间“黑龙”俞戎却紧张的低语公治羊，道:“公冶兄，我们注意一一那小子可能使诈！”公冶羊一双如鹰也似的眸子定定注视在水里挣扎浮沉的卫云身上，微微点头，冷峻的道:“不错，我也觉得有点怪。”湖水里，就在那二十余名通水的大汉甫始游近的-刹，卫云已双手猛往上，嘴巴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呛水声，整个身躯痉挛几下，突然连脑袋也没入水中！

岸上，太叔上君狂吼道:“-群饭桶，他业已沉下去啦！”动作有如闪电“黑龙”俞戎双掌倏翻，蓝光猝映，只只蛇头钢梭已带着炫亮的尾芒飞水中，只见水花:“噗”

“噗”溅，却不知伤着了卫云没有，他已在钢梭飞临前的瞬息埋入水底！

这时，二十余名“铁会血”方面的“铁今手”也纷纷翻臂翘，个个潜游湖底，顿时水花洒扬“哗啦啦”的拨水之声响成一片！

猛-跺脚，俞戎恨声道:“糟极！”公冶羊一怔，忙问道:“怎么回事！”俞戎独目暴睁，道:“铁血会的人潜入水中，双方一搞混，卫云正可乘着混逃之夭夭，而水底人影模糊，难分敌我，间接也牵制到岸上我们的暗器无法出手！”呆了一下，公冶羊急道:“糟糕，怎不早点想起来这厮的诡计？”俞戎怒道:“我若早点想起来，他也早就逃不掉了！”是的，武林中的高手，不但功夫要强，反应也要快，否则，差之毫厘，便谬之千里了，如今的情形正是这样，只因俞戎晚了一步才猜透卫云的心计，整个局面就马上大大的不同啦…

一边，太叔上君听得清楚，他哼了哼，仍然和先前一样，不服气的道:“二位何苦老朝坏的地方想？事情并不见得就会像这样难以收抬，二位不可忽视本会在水底尚有二十来个大活人呢！”俞戎缺了一半的左耳往上动了一下，他憋了一口气没有吭声，公冶羊只好苦笑，道:“瓢把子，姓卫的眼前使这一手，确是叫人担心啊…”摇摇头，太叔上君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公冶羊，说不定这小王八羔子是真的因为伤重力竭才沉下去的…”宛如故意要给太叔上君一个下不来台，就刚刚接在他的话尾，突然一惨厉又窒闷的叫声传来，湖水里，一名大汉猛的翻腾了一下，然后，背脊朝上的俯着身体飘浮起来，这人四周，水全染成了朱红！

水花飞溅中，又两名“铁令手”自底下冒出，其中一个甫一出水，便惊恐的大喊起来，道:“不好了，魏老四吃那姓卫的摆平啦！”另一个“噗”的吐出一口水，抹着面淋漓的水珠子，叫道:“瓢把子，姓卫的水底好凶狠哪，像条活龙！”太叔上君不又羞又怒又惊又气，恨不能也一头钻进水里——可惜他不识水，他狂叫道:“你们全都是吃饭拉屎的废物？他二十多个圈不住人家一个？还有脸冒上水来，子喊叫？”那水上的两个“铁令手”还来不及回话，湖波涌，老天，又有一名紫衣大汉四仰八叉的浮上水面－－－－竟是被活开了腔，五脏肚肠全拖在水里，尚在浮动着呢！

太叔上君刹时面铁青，呼急促，两只牛眼全直，他双掌握拳，一颗判官头上青筋暴起，在口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中，他尖吼道:“给我下去宰，死活不论！”那两名“铁令手”虽说早已心惊胆颤，但又不敢稍有违令之处，二人苦着脸微弱回应，再次潜入水里。

“哗啦啦”水花又响，十几个“铁令手”纷纷升出水面换气，虽然每个全是脸水渍，但却也掩不住他们脸上的惊惧与恐悚，十几人一升上来，马上叫嚷成了一片:“瓢把子，我们怕圈不住对方了…”

“刚才又有三个弟兄被他宰啦…如今尸首还沉在下面…”

“请马上再派几个好手下来吧，瓢把子，我们这些人本连人家身边也挨不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