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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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有营豪杰用心记忆的重呼声,也有讶异的惊奇声。柔惜雪将掌法打完之后,抹了抹额角汗珠道:『苦智大师记得了么?』『记得了,记得了!柔掌门恩惠更没齿难忘。』忘年僧又跪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记得用心修习,这套武功我虽不认得,但能补足你凌厉有余,灵巧不足的缺憾,或能得以并济。半年之后掌门师姐还要考校的。』倪妙筠扶着气吁吁的柔惜雪坐下,急切间措辞与语气都显严厉。

『以苦智大师的资质,百就够了。』柔惜雪目光如炬断言百,其实以倪妙筠的眼界判断也差不多。她说出半年之期像是在宽限忘年僧,更是在疼惜自家师姐。——三个月练了又要教一套新的,营中五百人该怎么办?要累死师姐不成?那自是要灵机一动,定个半年之期了……

可怜忘年僧得柔惜雪这一赞,简直像香花路般舒泰,大喜之下抬起头来,正对上倪妙筠怒目直瞪。不知是否今柔惜雪佛光普照,这浑人的脑瓜子居然也清明许多,见状缩了缩脖颈低头道:『柔掌门惠赐,小僧茅顿开,参悟一辈子也不够的……』能把这套新掌法练,说不定武功都能升个半品,为人不能太贪,不能太贪……

倪妙筠虽背对自己,以柔惜雪的聪慧与心智又怎会有所不知?柔惜雪不觉莞尔一笑,道:『师妹不认得这套掌法,但营中倒有人认得。八极门的高足在此吧?不知是哪一位?』柔惜雪传授掌法时,曾有人惊疑出声,显是对这套掌法耳能详。柔惜雪武功全失,只听得惊疑声,却不知是谁所发。

正问之间,【杀手相师】墨雨新越众而出,一言不发就先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才道:『若无柔掌门亲身试演,小人万不知【六合玄天掌】有这般变化,小人心悦诚服。』柔惜雪笑道:『这一路掌法正是胎于【六合玄天掌】,义虽有所相似,招式却又不同,算得上贫尼自创。倒不是唐突了八极门,更不敢未经许可擅自传授八极门的武功。』『柔掌门自创的武功,使得,当然使得。』墨雨新低着身,心中暗道:『若是师门得知柔掌门进了【六合玄天掌】,怕是要开了祖祠大谢天地祖师庇佑,哪里还敢怪罪半句。』他惴惴不安,眼见忘年僧得了天大的好处,习武之人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虽机缘巧合自己被柔惜雪点了名出来,又不知她是否会传授自己武功,会不会像忘年僧那样立竿见影。患得患失之间,一张铁口直断的巧嘴居然哑了一样,不知该说什么好。

『墨师不妨也演一路拿手武功让贫尼看一看。』柔惜雪小声向倪妙筠问了名姓,说出让墨雨新无比期望的话来。

突击营里的时光从未像今一样过得这般快,群豪的热情也从未像今这般高涨。女尼踩着一双芒鞋,提着的竹杖就像点石成金的妙笔,又像内里藏着甘只洒心田。任何一人使出武功来,她都能一眼看出不足,再想出补足的办法来。各门各派的武学,甭管你二,三,甚至不入,似乎就没有她不通,不悉的。

忘年僧还因此面羞惭,初时以为柔惜雪是针对自己,哪想得到人家分明就是博学多才,只是自家运气好才第一个受了恩惠而已。

下来,只教了十来人便入了夜。柔惜雪累得甚是憔悴,但荣光较之近来倒是少有的好,几可与在烟波山上见到重生的天门相提并论。

倪妙筠固然心疼,但是劝又劝不住,想起吴征的嘱咐:『柔掌门身子骨不好不能过分疲累,但是她若诚心想教,八成你也拦不住她。她现下心中有希望,其实不必刻意阻拦,就让她尽心尽情倒好些。实在不成,营中每演三,歇息一也就是了,让她没人可教。』一想吴征的话确实有道理,只能窥准了时机在演中让群豪歇息,以此迫使柔惜雪暂歇一阵。群豪尤其是尚未得到教导的,看得心难搔,可心情虽急迫,也识趣地远远离了开去。闲聊起来,话里话外不外乎燕国皇室作孽,让天门覆灭,坑害得柔掌门这般凄惨云云……

如此一连过了三,晚间用过了饭,倪妙筠便伺候柔惜雪沐浴安歇。这三来,每一回都将柔惜雪累得够呛,因此晚膳沐浴后便觉困倦,早早睡下。

『师姐,明营中不演,他们关在营中闷得很,难得放假都要出营去玩耍。师姐也不用心急,教授武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该累了就多歇一歇。』倪妙筠为柔惜雪展开被褥,又从衣柜从取出换洗的衣物。营中条件相当不错,留给柔惜雪的居所不仅物件一应俱全,还有个单独的小院。特地被遣来照顾柔惜雪的婢女也早早备下了沐浴热水。

『吴掌门今后要带着他们剿灭贼,贼里高手众多,又藏得甚深。与贼之战随时有命之忧,他们武功越高,胜算就越大。我只能为大家做这点事情,其实算是他们给我恩惠,我累些又算得什么……』柔惜雪筋疲力尽,有些无奈地看着倪妙筠利落地忙里忙外,又被她搀扶着来到浴房,深无力。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是师姐常常教导小妹的,师姐当保重贵体,万务急于一时。那……师姐,小妹先出去了。』倪妙筠放下衣物,浴巾便退了出去。依她的想法是要伺候柔惜雪沐浴的,但是掌门师姐从来都不肯。从前她武功盖世时不肯,现下武功全失一样不肯,谁都不能被网开一面……

房门被关紧,柔惜雪才松了一口气。

倪妙筠如果固执强要帮助自己,自己现下已没得半分推拒之能。她没有违抗自己,只因对自己敬重。柔惜雪苦笑一声,自己真的值得她敬重么?

衣衫一件件地剥落,两团大而隆圆的美,两瓣丰腴莹洁的儿,比例绝佳的长腿,柔惜雪殊无半点自傲,反而不住浑身发颤。任谁也想不到,此刻的柔惜雪才是最为脆弱,又最为煎熬之时。

她忙不迭地沉进水中,仿佛屋外有一双可怖的恶鬼之眼,正在窥视着自己的娇躯。她无处可逃,只能以木桶暂时遮蔽。只消恶鬼的目光不能及,便能有片刻心安。

心下稍定,她气睁开眼来。眼前是冷月玦与倪妙筠不止一次给自己推荐过的物事。高高挂在墙上的沐桶,只需拔开木,瀑布般的热水就能冲洗全身。可她从来不用,即使明知这是一件极便利的东西,也不用。

『我已斩却烦恼丝,又何须沐发?』宽之言骗不了自己,心中的惧怕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恶魔,恶魔!我恨不能生啖你血,为师妹报仇雪恨……』温热的水没有安宁柔惜雪的内心,反而让她在无力之间怒焰滔天。

正如吴征所言,天门失了基之地不是柔惜雪沉沦两年的主因,同门香消玉殒才是。若是柳寄芙,索雨珊,郑寒岚,姜如等人还在,她又怎会彻底垮掉?

『一切都因你这个贼恶鬼而起!你若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佛祖错了!!』柔惜雪咬牙切齿,似要借此才能鼓起一丁点的勇气。她双手扶在桶沿,深深地了一口气,合上双眸……

脸上的血忽然之间全数褪去,汗出如浆,隐在水下的肌肤却又泛起红光。锁紧的眉头,咬紧的瓣,柔惜雪似在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中煎熬。以她的坚忍居然有无法抵受之

功力全失,从丹田始。桃花山与霍永宁一战,在重伤之下强提功力与贼人同归于尽,可惜最终功亏一篑。奔涌的内力自受伤的筋脉处弥散,失控,终于重创了全身经脉,再殃及丹田。原本再过一段时,她就会在晕间被自身的内力杀死。

幸得祝雅瞳为她逐步化解了失控的内力,可代价也颇为惨重。不仅全身内力被祝雅瞳打散,离体外。经脉与丹田更是伤痕累累,再也容不得丁点内力,就此一生不能再习武。

已经有两年不曾有过半点修行武功的念头,意味着已认命了两年。可是与自己有类似遭遇的吴征,那个曾被自己视为祸星的少年郎,凭借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仇难忘,所以她来到这座军营,心甘情愿地为吴征教导这帮豪杰。不会藏一点私,只因自己报仇的希望全都凝聚在突击营里。

可是一边教导着豪杰,一边也有对自己的悔恨与不。为什么自己这般自甘堕落,为什么自己就要手无缚之力,为什么自己连一套招式都无法连贯地使出来,无数次地在豪杰们面前丢人现眼……

师妹们还在等着我为她们复仇,焉能做这样自甘堕落的柔惜雪?

柔惜雪强行运起师门心法,咬着牙,抵着钻心的裂痛受着体内的一点点真元。修养了两年,丹田与经脉的伤势早已愈合,即使已是畸形,内力有一点,就算一点!以自己的资质与聪慧,只消吃得苦,为何不能另辟蹊径?也不指望能功力全复,只消有个五六成,也不至于沦为看客……

提气,强运,剧痛袭来,脑中电闪雷鸣,喉间一哽,再忍不住一口鲜血狂而出。柔惜雪咕咚一声栽倒在桶沿,就此晕了过去。

幸好倪妙筠还在院中等待,闻声急忙赶去沐房。事态紧急,途中就连呼了几声师姐,见没有回音便再顾不得令推门而入。只见柔惜雪口鲜血晕在桶沿,大吃一惊之下慌忙将她扶起,洗净了面上鲜血,用浴巾包住了身躯奔回屋内,在上平躺着放好。

倪妙筠医术平平,伸手把脉之下只觉柔惜雪脉象散,幸好还算有力,呼也不见有断竭之象,这才略略安心。女郎定了定神,不明柔惜雪因何忽然吐血,又见她一时半会难以醒转,生怕她着凉,忙的浴巾,展开锦被为柔惜雪盖上。

浴巾落,柔惜雪的娇躯就此展在眼前。她身量中等,但肌肤白净皙透,且形体修长而高洁,极具美。失了武功之后娇躯比之从前更加丰腴,却又不显肥腻。可让倪妙筠呆住了的,还是她间与脐眼中央那一枚触目惊心的纹身。

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枚靡凄,不堪入目的纹身。柔惜雪重伤昏不醒时,每为她擦拭身体都会见着。当时不明掌门师姐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此后得知她的遭遇,也知道腹与这两枚纹身的由来,不堪回首,也逃避似地不敢提起,慢慢淡忘。

一见,才知这是两处即使剜刮去,也已被深深刻在心口的伤痕。所有的辱与仇恨,都被刻在了这两枚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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