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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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倒映着女官、内监的人影,御案之后,身穿黄龙袍的中年天子,眉头紧皱,手中正在看着一封奏疏。
已是几天时间过去,这位中年天子自然先后收到在清江浦的左副都御史彭晔,以及贾珩后续奏报的奏疏。
“南河总督高斌畏罪自尽,泗州一场大雨,将河道衙门的这些老底儿全部翻出来了!”崇平帝将手中的奏疏放下,冷声道。
天下之事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中原叛方定,黄淮又是泛滥,会不会酿成洪灾,不得而知!
一旁正在吩咐着几个女官,准备晚膳的宋皇后,容微怔,那张丰
雍美的雪颜玉肤上浮起担忧之
。
因为这几天崇平帝又是废寝忘食,甚至担心耽搁处置来自奏疏,宋皇后就只能让女官将晚膳送到内书房。
“陛下,子钰不是去了河道衙门的?”宋皇后轻步而来,温宁如水的眉眼见着关切。
“梓潼,南河总督高斌畏罪自尽,下面河官也多半蛇鼠一窝,南河所修河堤可有子钰督修东河牢固,谁也不知。”崇平帝面凝重,语气忧切说着:“河南之地的河堤不过新修,却能阻挡洪汛,而南河河堤,朝廷每年都拨付工款,却一冲即溃,焉知不是冰山一角?”宋皇后宽
说道:“陛下不要太过担忧了,子钰既在南河,应有办法的。”崇平帝轻叹道:“虽有子钰坐镇,可这些河堤不是他亲自督修,如是决口,天灾非人力可制。”说起来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
朝文武,就只有一个得用,从北到南,四处救火。
转而看向一旁侍立的戴权,道:“派人去锦衣府和通政司盯着,一有永宁伯的奏疏和密奏,即刻来报,不得延误。”
“奴婢遵旨。”戴权连忙应了一声,也不好提醒崇平帝,这已是天子今第三次下着类似的命令。
戴权刚出殿外,就见一个内监快步而来,手中抱着一个盒子,心头一喜,上前去,听得果是贾珩的奏疏,抱过木盒,折身进了殿中,欣喜道:“陛下,锦衣府六百里加急从徐州的奏疏。”打开锦盒,取出一份奏疏。
贾珩情知崇平帝担心南河河道局势,到了徐州后就给崇平帝写了一封奏疏,而后到淮安府后整饬了河道官员后,又是给崇平帝写了一封奏疏,以六百里急递送至神京。
“拿来。”崇平帝从戴权手中接过奏疏,连忙打开翻阅着,随着阅览其上文字,皱紧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
宋皇后见着天子脸上云散去,心头松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子钰怎么说?”子钰的一封奏疏,比她十句百句宽
的话都管用。
崇平帝面容和缓几分,声音不自觉轻快几分,说道:“子钰说淮河河堤难言虚实,其到淮安府后,首要就会整饬河务,讯问相关河官,明晰堤堰强弱虚实,因汛情缓急针对布防,另已提调近两万京营兵卒赴淮扬、淮徐抗洪防汛,并言北方诸省雨水渐小,俟开封沿河局势稍解,就逐步调京营驰援淮南,以策洪汛,另外向朕恳求,以所携天子剑节制江北大营,提调兵马分镇各处堤堰,抢修险工。”贾珩在徐州的奏疏,没有任何废话,全部都是干货。
向天子陈述了他打算到清江浦的整饬河务方略,以及为何这般做的考量,密奏给崇平帝。
而条理清晰的方略无疑比崇平帝看到的各种安奏疏,更能抚平一颗焦躁不安的心。
提出问题,准备对策,实时反馈进度,给人的觉就是可靠、信服。
宋皇后闻言,玉颜欣然,丹轻启,声音好似黄莺出谷,笑意嫣然道:“陛下,臣妾就说,陛下用子钰去清江浦就是了,他定有通盘筹划。”崇平帝叹了一口气,道:“朕也知他必有方略,只是他又是平
,又是治河,两边儿奔波,一时不得闲暇,也是朝中一时无得力之人可用。”真是觉得越用越顺手。
“子钰他还年轻,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再说他也为陛下分忧而喜。”宋皇后玉容嫣然,柔声道:“不过,子钰这次累的有些狠了,咸宁昨来的书信,还说子钰和四弟前段时间食宿在堤,抢修险工,颇为辛苦。”
“嗯,此事朕知晓。”崇平帝面顿了顿,轻声说着,转而问道:“咸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宋皇后忽而忍俊不
,丽人那张
若桃李的妍美玉容恍若晴雪方霁,明
不可方物。
反而让崇平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宋皇后声音轻柔婉转说道:“咸宁说,婵月她也过去了,想着和大军一起凯旋,陛下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容妃妹妹还和臣妾说她,快一个月了,连封信都没有了。”崇平帝也恍然而悟,一时间心头也有几分复杂,慨道:“朕这个女儿,女大不中留啊。”原本心头的一些愧疚也淡了许多,自家女婿多劳累一些也是应该的。
“陛下,先用饭吧,南河那边儿有子钰坐镇,陛下还是不要太过忧虑。”宋皇后轻声说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心思倒也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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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贾珩:隐忍不发,秋后算账翌,下午。
在经过焦急的等待后,贾珩与内阁大学士赵默,在大批锦衣府卫士的扈从下前往江北大营节度使水裕府上,这会儿,乘船前往南京兵部讨饷的水裕已在中午回到府上。
花厅之中,北静王水溶的族叔水裕,年岁四十出头,面容俊朗,颌下蓄着短须,此刻一身二品武官袍服,端坐在一张梨花木制的靠背椅上,听完贾珩以及赵默提及洪汛紧要之事,一时间面变幻,心思转动。
水裕是前北静王的弟弟,现掌江北大营。
过了会儿,水裕笑了下,说道:“永宁伯,赵阁老,按说河堤安危,事涉江北百万黎民安危,在下应该义不容辞,派兵相援,但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江北大营打过年以后,这都半年没发饷了,这现在就去抗洪、防汛,只怕末将愿意欣然领命,手下的兄弟也不愿意,两位来的时候,想必也从犬子那里得知了,末将还在前往南京兵部讨饷。”赵默面无表情,问道:“水节度,南疆兵部拖欠粮饷有多少?”
“半年的饷银,也就三十万两银子吧,倒也不多。”水裕闻言,心头一喜,面却不动声
,连忙道。
赵默眉头紧皱,转而看向贾珩,此事终究还是主张前来调兵的贾珩来拿主意。
只是,二三十万两银子,修堤的银子都是他们七拼八凑而来,哪里还有余银拨付给江北大营?
贾珩面如玄水,平静无波,剑眉之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水裕,道:“水节度,扬州大营现有多少兵马在营?”水裕神不自然,回答说道:“实兵实额,三万大军,分为左右中前后五军。”纵然知道瞒不过对面同为行伍中人的蟒服少年,但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自是不好道出实情。
贾珩目光淡漠,说道:“既然军将士卒无粮饷不得开拔,以本官之意,按着前往应援的兵马,由南河衙门开出一个月的饷银,算是雇用将校。”三万人,能有实额两万都不错了,一个月的饷银,再想想法子还是能周转出来,但是江北大营不识大体,这笔账以后再算。
水裕:“……”在金陵听到儿子说阁臣、军机前来调兵,一路心急火燎地过来,是想让这两位朝堂重臣能够施兵部的那些文官,讨回拨付拖欠的欠饷,可不是冲这一个月饷银,这才几个子,能济什么事儿?
水裕一脸难,迟疑道:“永宁伯,南京兵部拖欠了小半年,军将士卒怨气很大,这开一个月粮饷,也未必应命开拔。”
“养兵千,用兵一时!朝廷历年拨付饷银供养江北江南大营数万兵马,不是让他们白吃皇粮的!现在事到临头,正是用兵之时,等事后于社稷有功,再请粮饷,也有说法,尔等还敢抗命?”贾珩沉声说道。
扬州自古为繁华之地,青楼楚馆众多,在先前锦衣府的情报中,江北大营的将校士卒拿了饷银第一时间就前往狎,三万兵额,也多有不足。
不过经此一事,不用他向朝廷进言,就有文臣上疏裁撒江北大营兵马,朝廷养兵千,结果用兵之时还要花钱雇请,简直岂有此理!
京营为何不费一两银?
赵默也点了点头,接话说道:“永宁伯所言在理,事后,本阁和永宁伯共同向兵部和户部行文,权作催促,以后务必补齐欠饷,这样皆大喜。”先把人手凑齐了,花小钱办大事。
水裕面有难,道:“永宁伯,赵阁老,没有开拔银子,在下实在无法调拨兵马。”贾珩冷声道:“水将军觉得不好调动,那就不调动了,本官和赵阁老会将此事具文成疏,江北大营驻扎大军,面对江水险情,全无一兵一卒可调,本官非要问问朝廷每年拨付的饷银究竟做了什么。”水裕面
倏变,心头不快,语气就有几分不善,道:“永宁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并未得兵部公文调拨兵马,下官并未为难于你不说,还顾全大局,全力配合调兵,现在永宁伯倒是盛气凌人起来。”贾珩道:“本官以天子剑调拨江北大营,处置以权宜之计,如今洪汛危急,江北大营兵马就在身侧,受国帑供养,岂能袖手旁观!”水裕目光
沉几许,冷哼一声,心头暗骂了一声,小人得志,骄横跋扈!
赵默见有所争执,连忙说道:“水节度使,汛情紧急,半刻拖延不得,永宁伯既有两全之法,不若先派兵应援,等此次水灾安然过后,再作计较。”贾珩皱了皱眉,心道,这叫什么话?
水裕借坡下驴道:“末将给赵阁老一个面子。”心头却也知道,如果真的不动一兵一卒,对河务险情作壁上观,事后圣上多半要发雷霆震怒。
只是这个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