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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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阁老,你为内阁首辅,淮河之患,该当如何?”崇平帝面冰冷如铁,似乎在瞬间抑了怒火。

杨国昌原本垂着请罪的皓首微微一震,手持象牙玉笏,苍声道:“圣上,老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有三,救灾、防汛、抗洪!而查察贪腐,待河汛之事完结后,再派要员查察,据老臣所知,南河河台衙门贪腐情状,左副都御史彭晔前有参劾,永宁伯也多次提醒南河河台警视河汛,而圣上更是多次下诏谕申斥,彼等仍玩忽懈怠,酿成此难,当穷查彻究,议定相关人等之罪,以正视听!”崇平帝目光平静下来,瞥过一旁的韩癀,说道:“韩卿。”韩癀抬起头来同样将头贴在象牙玉笏上,道:“回禀圣上,微臣也以为,唯今紧要之事还是抢修河工、赈济灾民,另外微臣以为可行文总督河南的永宁伯,如有余力,可派遣京营军兵应援淮泗,救援南河。”

“工部!”崇平帝又是看向工部尚书赵翼。

工部尚书赵翼拱手道:“圣上,微臣以为,工部应派遣一批都水监官员前往淮南,巡视堤堰,督抢险工。”

“允奏。”崇平帝默然片刻,沉声道。

正要唤着众臣起来,忽而,就在这时,殿外内监尖锐的声音传至殿中,“陛下,永宁伯六百里急奏!”殿中众臣都是心头一惊,偏转过头看向来人,见着手持奏疏的中官,不少文臣都皱了皱眉,而后身穿大红袍服的内监进入殿中,将手里奏疏递送给戴权。

戴权打开锦盒,从中取出奏疏,恭敬地以双手递送过去。

众大臣见到这一幕,心思莫名,暗道,这就是军机处的密奏?

军机处从贾珩开始,因为身兼锦衣都督,往往以事涉军国机密而行密奏,这一奏事方式,崇平帝打算将其试行推广至诸省督抚,这样不走通政司,就没有人知道其中陈奏了什么。

此刻崇平帝接过奏疏,垂眸看着奏疏上的文字,脸稍霁,沉片刻,道:“河南也有险工,但开封府城南北大堤,暂时无碍,永宁伯将行辕驻节在河堤,这些时渡过洪峰五次,并言已收到泗州相关水灾急报,已从京营紧急调近万骑军,驰援淮泗,并建言朕工部即刻派员南下,检视、督修河堤,如有险要之地,当及早谋划,以免再有泗州惨事重现!”这位中年天子说着说着,心头的一丝焦虑也渐渐散去。

下方众臣听着这声音,几是如见鬼魅,这永宁伯所上奏疏分明与刚刚商议的一般无二。

这就是军机辅臣?国士无双?

下方,通政使程信身后跪着的绯袍官员,面容上见着欣喜之,颌下的胡须都微微颤抖,有子钰坐镇河南,果然河南无虞。

而工部尚书赵翼身后跪着的工部右侍郎秦业,原本皱紧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目中见着奇

韩癀面无表情,目光晦暗几分,心头有些震撼,这究竟是预判了朝堂的反应,还是仅仅说英雄所见略同?

“永宁伯在奏疏上说淮河泛滥成灾,或会湮没漕运,工部于治黄一事当通盘筹划,河运一体,或疏或引,否则,纵河患之厄稍去,仍有无穷后患,同时,于河务贪腐情状,当拣派干吏查察本未情由。”崇平帝面无表情,转述着奏疏所言。

渐渐,心头也有几分惊叹,如当初所见,子钰的确有王佐之才!

随着崇平帝说完,看向下方一众目瞪口呆的文武官员,面沉痛,道:“彼时,子钰所上《陈河事疏》,朕深以为然,以邸报通传诸省,严令诸省督抚以兴修水利为要,如高斌等人,如有半点忠于王事之心,焉有今泗州之惨状?”

“驻节河堤近月,人在堤在!高斌彼时何在?”见群臣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崇平帝沉喝一声,心头忽而涌起一股悲哀,这就是他大汉朝的臣工,高居庙堂,却宛如泥雕木塑,尸位素餐。

昏聩、庸碌,要么只知争,要么明哲保身,眼前这些人,有愿意甘冒奇险,上堤驻守的吗?

朝文武,皆不如一个贾子钰!

如不是贾子钰提前扑灭了中原民,民就拖延到今天,中原民再加上这次淮南大水,不,说不得还有中原洪水,那时漕运断绝,南北齐,江山社稷危殆,绝非危言耸听!

下方群臣一时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韩癀嘴翕动了下手中攥着的笏板紧紧攥着,目光幽深,心头浮起深深的忧虑。

这位内阁阁臣心思慧黠,已经读懂了崇平帝的潜藏心底,没有明说的心思。

有永宁伯这样的臣子被天子视为心腹,而且才具过人,兵事、民政、水利,文韬武略,无所不知,这样下去,以后还得了?置内阁于何地?

几乎可以预见,再等二十年后,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永宁伯,徒遍布朝野,大汉社稷将有神器易手之险!

可转念一想,这位内阁阁臣,心头就是涌起阵阵苦笑,如果他将这番忧虑与人说,只怕要被嘲笑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而已,纵是如宁国公一般,也不过是武勋,岂能成为莽之

崇平帝默然了一会儿,似在权衡着什么,沉说道:“内阁拟旨,以军机大臣、锦衣都督贾珩,权摄南河河督,全权处置警备洪汛、整饬河务事宜,内阁大学士,刑部尚书赵默协调江南、淮扬等地民政物资,预备救灾。”虽然没有直接说赵默襄赞贾珩,但也基本确定了在河务上的主导权,而赵默毕竟是阁臣,钦差的话语权还有,当更多是辅助工作。

“老臣遵旨。”杨国昌当先应诏,顿首而拜,垂下的苍老眼眸中现出一道光。

果然不出所料,圣上用了小儿整饬河务,但小儿势必不能在河道久待,那时……再作计较。

也不能他们齐一直受小儿的针对,浙独善其身,这下子士林皆知小儿“幸进权“之害,这样齐浙两才能同舟共济,驱逐贾

崇平帝看向好像“欣然领命“杨国昌,目光闪了闪,心头微动。

现在朝堂之中,两争斗暗涌动,用谁去整饬河务都有因私废公、排除异己之忧,只能用子钰先顶一阵了,或有毁谤,或有树敌……反正他们翁婿之间,倒也不用讲究这些。

咸宁都许给他了,勇于任事,得罪一些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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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鹦鹉:完了,都完了。

河南,开封府贾珩自递送奏疏后,就在黄河南岸的大堤上驻守下来,主持着军民守护大堤,以备不测。

经过这段时间,开封府城的百姓无不知晓,总督河南军政的永宁伯,此刻就将行辕驻扎在大堤上,而数万京营军卒更是缘河而守,严阵以待,守护着他们。

事实上,经此一事,原本因中原叛而动摇的民心,也在迅速向朝廷归拢。

夏雨仍在草棚外下着,而漆黑如墨的夜笼罩了整个河堤以及河水滔滔的河面,在南堤的树丛下,一座以梁木茅草搭就的草棚中,一灯如豆,橘黄灯光从布帘的隙中透将出来。

翰林侍讲学士徐开,一身官服,头上乌纱帽放在身后以蒲草木板铺就的榻上,伏身在一方以杨木木板搭就的书案,执笔书写。

只见蓝封皮的簿册,一列清秀神逸的字迹显现而出。

其人正在书写《竹窗夜语》笔记,这是这位徐翰林在读书时养成的习惯,已有十多年,这些年写的随笔多在家里的木箱中放着。

借着灯火,依稀可见其中泛黄的一页赫然载着,“崇平十五年夏,中原离初定,余受吏部拣选,履新河南,沿途观兵燹之灾,目疮痍,心实忧痛,驱车行至洛,于总督行辕初见永宁伯……”而新起的一页,赫然以被后世称为热情洋溢的文字记载道,“总督行辕驻节河堤半月有余,永宁伯与军民食宿在堤,通宵达旦,每有险工,身先士卒,其年岁不及弱冠,然练达世情,通晓政务,诚为近年以来大汉才士菁英之佼佼者,其气度恢弘,雍容肃穆……”

“雍容”两字似乎因为原主人在心绪平静下来后,觉得有些不妥,而被划掉,改以“仪容”二字,遂于后来成为文人多加狐疑之处,也在后世成为研究《陈汉国史》引用最多的地方。

此刻,离此座草棚半里外的一座以木料搭就得草棚中,四方大纛旗帜在马灯映照下,随风飘扬,时而带水的旗幡发出“哗啦啦”的沉重声响。

草棚中,灯笼将一道萧疏轩举的身影拉长,倒映在蓬松散的茅草上,蟒服少年掀开手中的图册,剑眉下的目光是思索,分明是在观黄河经图。

草棚外传来脚步声,管河同知关守方提着马灯进来,看向那少年,问道:“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洪汛在侧,睡不着啊,再说将校都未睡,我也不好独自安寝。”贾珩说着,合起图册,提起木几上的茶壶,看向关守方,叹道:“泗州被淹,百姓死伤不可胜计,我现在就担心开封府,这河堤毕竟修的太仓促了,这次纵然能渡过河患,也需好好修缮才是。”洪水可不管他是谁,直接给你溃堤决口,那也只能干瞪眼。

关守方看向面容清俊、年轻的少年,宽道:“大人不必过于忧虑,雨汛虽大,但看着似有渐渐过去的趋势,再坚持两天,应该就无大碍了。”贾珩递过去一碗茶,道:“但愿如此吧。”说着,落座在榻上,道:“方才翻阅图册,为了保漕运,多引水至运河,现在河运两者又搅合到一起,如果水不退,只怕于漕运也有不少妨碍。”自明时弘治年间,刘大夏南下治河,明孝宗就开宗明义对刘大夏所言,“古人治河只是除民之害,今治河,乃是恐妨运道。”关守方眼前一亮,惊喜道:“大人是要治河。”如果得眼前这位勋贵治河,则河运得安。

贾珩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在河南也待不了多久,等防汛事罢,就要领兵班师回京,东虏之事于社稷关涉尤重,我为军机辅臣,当知轻重缓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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